江清酌不开口,小红却心虚起来,觉得自己擅动了主人的东西,有些失礼。()可翻回来想,这个小偶人可是按照自己的面目制作的,有一半的份得算在自己头上,拿起来看一眼,没什么要紧吧?
“师父……”小红讪讪道,“要不要我打水给你洗漱?”她东张西望,到处找铜盆和水桶,可小楼里哪有这些玩意儿?
“先不用,我有事要问你。”江清酌道。他的身子依旧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与假寐时的分别只在于眼睛是睁着的,“前日夜里的灯会上,是不是来了一个道人,用一盏能飞天的青莲灯,得了赛灯会第一名?”
“是啊,是有这么一位。”小红心说,师父一向消息灵通啊,怎么这事都过了整整一天一夜了,他才问起来?
“你与他说过话了?”江清酌又问。
“是啊,他还帮我解释了玉蝴蝶刻在灯柱上的那首诗——自然,他解得不如师父好,听他解释的时候,我还发愁是不是真要拿个罗盘跑到城南巡野呢!”小红不明所以,但紧拍马屁总是没错的吧?
“依你看,那是个怎样的人?”江清酌问道。
咦?她一个小女孩的看法,用得着师父这么郑重其事地来询问么?小红想了半天,据实以告:“他的精神头很好,折腾一个通宵也不会累,也许真的修成了半仙之体啦——神仙不是不用睡觉的么?此外,他真是个和善的人,生得也漂亮,经过那一役,师父你和玉蝴蝶的追随者被他招呼走了一多半呢……”说着说着就没正形了。
江清酌不再言语,垂下眼睛,不知心里想了什么,良久才又问:“昨天夜里收获几何?”
小红早就为此事急得百爪挠心了,见江清酌问起,就一点不带隐瞒藏私地照实说了出来。
“师父……”小红扭着手中小偶人的手臂,下得塌来,蹭到了江清酌的身边,“昨天我们都去了三个人,居然还找不到。徒弟我吃瘪,也是师父你没脸啊……”
“既然只是个游戏,玩不成就作罢便了。”江清酌不肯上钩。
“师父……是不是,怕连小孩子的玩意都玩不过去,被玉蝴蝶知道了耻笑啊?”小红用娃娃头挡住了半张脸,就是挡了也没用,谁都看得出她在偷笑。
“你的激将法,斧凿痕迹太重。”意思是他已经看穿了这点小伎俩,不肯上当。
“师父!”小红舍不得未到手的“十八公”,跪扑到了江清酌的膝上,“我得让玉蝴蝶看看我的本事!”
两个人都是一惊,好像这件事情不该这么轻易就发生,可谁都好一阵没动弹。末了,江清酌叹了口气,伸出手,捋了捋小红额前的刘海,道:“你让他见识了你的本事,又如何?”
“徒弟厉害,那师父就会很有面子呀!”小红把下巴搁在江清酌的膝盖上,眉眼里都是刻骨的谄笑。越是故意这么坏笑,就好像她心思越单纯……单纯地只是为了给师父长一长面子,才那么不择手段。
可她直到此刻才忽然又醒悟了一层。自己为什么对这件事情分外用心卖力呢?只是因为给江清酌长脸,只是因为要收集一个别致的酿酒方子么?这些都不是最根本的理由啊!她是想要用自己的方法降服玉蝴蝶。
玉蝴蝶已经把她画进了画里,挂在了自己房间的正中不是么?这只是耽迷于她的外表。他眼下依旧把她当作江清酌的一个附属品来争夺,而不是为了她本身,不因为她是骆锦书。
玉蝴蝶给自己设了一个关卡,她必须通过,不管以后他还要设下多少试炼,她都要一一闯过,才能不动声色地将玉蝴蝶收为己用,将他作为自己复仇计划里一只好用的棋子。
如同师父将自己作为一只棋子一样啊。将人作为棋子,还不是从他身上学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