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场面冷了片刻,女子沉默过后不怒反笑,又发出让人脊背发凉的尖笑:“你……呵呵呵,你很好……非常好……我很喜欢你……不愧是骆锦书。()酒送给你了,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话音落下去,殿中忽然一片雪亮。外头已经云开月见,好像连天相在这位鬼仙的掌控中似的。
锦书面前是一个晃晃悠悠的雪白影子,是个背影,却没有头,也没有脚,只是一件衣服,里头并没有躯体。她走近了,想转到她前面看个清楚,忽然这件衣服一抖,宛如突然被抽去筋,也好像一直躲在里面的一件看不见的东西骤然离去了,衣服轻盈盈地矮了下去,飘坠到地上。衣服堆中间耸起了一堆,鼓鼓的。她揭开衣服,底下正是一个盐钵大小的秘色瓷小酒坛,红绢扎着坛口,绢已褪了色。因此这坛子酒,说不好就是这位鬼仙在世时藏下的,到今天也有十几年陈了吧?
殿中又成了她刚进来时的样子,只是地上多了一件衣服,多了一坛酒。此行使命既已完成,锦书就无意逗留此间。她用衣服将酒坛裹了三层,抱在怀里匆匆出了殿。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她重又站在丹荔殿门前的台阶上了,夜又深了一重,草里的虫鸣越发放肆了。方才在殿中所遇恰如一梦,她都辨不清所遇的女子是人是鬼。
远远看见前面来了一个人影,走得很慢,悠闲地向丹荔殿前踱过来。锦书心说:夜来到处乱走的,原来也不止我一个,不知道这个又是人是鬼了。若是鬼,一定要揪住了好好看看她的脸。
等来者近了,锦书不由有些失望。那人穿着水火道袍,头顶高耸入云的翠玉道冠,脸被阴影遮了,可一双眼睛亮得像夜幕里的星子。
来人是守云。他悠闲地晃到锦书面前,对她深夜站在传闻闹鬼的宫殿前没有惊讶,对她怀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酒坛也毫不好奇。他平静得让锦书怀疑方才装神弄鬼的,是不是就是他?或者还不是一个人闹的,起码有他一份儿?
可也不对,如果真的是他闹的,为了撇清嫌疑也不该立马就出现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也该装出惊慌好奇的样子,才不惹人怀疑啊。
守云伸出手,给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笑道:“宴席刚散,莫邪说找不见你,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他俯身,像抱个五岁的孩子那样把她抱起来。锦书把一边肩膀倚在他的胸前,两只手臂将酒坛裹得更牢,生怕颠到地下打碎了。
“小孩子晚睡觉会长不高的。”他抱着锦书往苑外走。
锦书问:“世间真的有鬼么?”
守云笑:“你已经见了我没见过的,我可不敢在你面前胡说八道卖狗皮膏药。”他这是不愿说,还是真不知道?
锦书不死心,又问:“丹荔殿过去住的妃子,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