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话意料之外
霍尔曼音乐节的正式开始时间是晚上八点。
现在是晚上时间七点四十，霍尔曼音乐学院最大的音乐厅内，已经陆陆续续坐满了来听演奏会的老师、同学，以及被学校从各地邀请而来的音乐大师。
雷尼尔也早在十分钟之前就来到了音乐厅内坐下，而安祈薇则去后台和林菲兒碰头，然后给音乐节的演奏做最后的准备。
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距离演奏会开场还有十来分钟。雷尼尔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三三两两进场的人，发现不时有女人冲他这边瞄来瞅去，似乎对他身边空着的位子有意思。不过，那些女人也仅仅只是看看而已，他身边的位子直到现在依然空着。
对于那些女人的举动他是直接无视的，自己继续坐在位子上四处乱瞄，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附近的人影正在逛荡。
雷尼尔起身将她招呼了过来，来人竟是那林菲兒。
“你怎么会在这里？演奏就要开始了，你还不去后台准备么？”雷尼尔劈头就问，可当她看清楚林菲兒右手缠绕的绷带时，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你的手？”
“对不起……我……”林菲兒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再加上她手上那明显的绷带，就算现在不是智商高达300多的雷尼尔站在这里，随便换个人也知道林菲兒今天是不可能上台同安祈薇合奏的了。
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事情急转直下，本以为安祈薇只要能在音乐节上将曲子顺利的演奏完，一切就尘埃落定了。然而现在，林菲兒竟然带着缠着绷带的右手而来！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安祈薇这一周以来地练习全都白费了！这意味着安祈薇失去了一会要上台合奏地搭档！意味着安祈薇地合奏曲目将不可能完成了。意味着……安祈薇地演出完蛋了！
“她知道你地手这样了吗？”雷尼尔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没有去关心林菲兒地手为什么会这样。也不关心林菲兒地手伤得有多重。他现在唯一关心地就是安祈薇是否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
林菲兒点了点头。脸上地表情很是愧疚：“对不起……我真地对不起……”
眼看她说了没两句声音就哽咽起来。雷尼尔也没那闲功夫去管这女人是要哭还是怎样。他一把推开林菲兒。直接向后台跑去。
跑到后台地时候。许多演奏者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一会儿时间一到就上台演奏。雷尼尔在人群中寻找着安祈薇。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她。
与其他人盛装打扮不同。安祈薇竟然还是下午地那副衣着打扮。并没有为音乐节换上礼服。雷尼尔心里咯噔一沉。心想安祈薇是不是打算直接弃权了。
“喂，女人。你不会是打算放……”话还未说完，安祈薇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无视追在她身后的雷尼尔，径自向一旁的女化妆间走去。
雷尼尔被她弄得是一头雾水，认为安祈薇是受了刺激，才会连他都不理。
“你这是要去哪！”情急之下，雷尼尔也顾不得多想，一个箭步拦住了安祈薇，“演出还没开始呢，你要中途开溜？”
安祈薇抬头看了雷尼尔一眼。
出乎雷尼尔意料的是，此时安祈薇的表情并不是他预料中的着急和焦虑，她的表情看上去很冷静，但她那有些苍白泛青的脸色告诉雷尼尔，这是一种压抑的冷静。
安祈薇的脸色让雷尼尔瞬间了然了：“林菲兒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对，她早就来过这里了。”安祈薇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
“所以你要中途溜走？”
“你让开点，我没时间了！”安祈薇没有回答雷尼尔的话，而是推开雷尼尔，走进了化妆间。
雷尼尔站在化妆间门外，心情有些复杂。安祈薇提前放弃，要说他雷尼尔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不说他自己心里还打着他的如意算盘，就光是为了对得起这些日子以来众人为这演出所花费的心血，安祈薇也不该临阵脱逃。
但是……林菲兒的手受伤了无法演出这已经是事实了，假如硬要让安祈薇上台，无非也是个丢脸而已。或许临阵脱逃还能让安祈薇稍微好过一点，至少她不需要当众去忍受嘲笑和羞辱。自己是不是不该去要求她硬要去上台接受羞辱和嘲笑？
“咯吱！”一声，就在雷尼尔举棋不定的时候，更衣室的门打开了。一身盛装的安祈薇慢慢地从更衣室中走了出来。
此时的安祈薇，竟是让雷尼尔眼前一亮。一身及膝的吊带水色小礼服，将安祈薇本来就白皙的肌肤映衬得更加娇嫩。胸前那一大片蕾丝绞边的珠花设计，更是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温雅高贵。这种温雅，这种高贵，是雷尼尔在安祈薇身上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他也一直不知道，原来安祈薇换身衣服，就能有这种让人无法逼视的气质出现。雷尼尔清楚，这种气势、这种气质并不可能是换身衣服就会给人带来的。若不是本身就拥有，谁又可能仅仅是通过一件衣服就能给人如此的感受？
雷尼尔不得不再次对安祈薇改观，也不得不再次对安祈薇这个小女人感到好奇了。
“你，你……不是想开溜？”也许是安祈薇的变化太大太出乎雷尼尔的意料了，好半天，雷尼尔才略带结巴的开口了。
“开溜？我为什么要开溜？就因为林菲兒不能上台同我合奏？”安祈薇淡淡地看了一眼雷尼尔，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用一个有些矫情的词来形容，此时安祈薇的表情甚至让雷尼尔觉得有些……有些奇异的庄重。这是雷尼尔跟安祈薇认识之后，从来不曾在她脸上见到过的表情。一种跟安祈薇一贯的木讷，懒散，满不在乎的形象截然相反的感觉。
此刻安祈薇的变化确实太大了，跟以前的她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以致安祈薇仅仅是看了雷尼尔一眼，雷尼尔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就这么发呆发愣地盯着她。
第039话我答应他的事，一定会做到
“我答应过岚，今晚的演奏会好好努力的，所以……谁都不能破坏我的演奏。”安祈薇露出了一丝微笑，很淡很淡，却又让人觉得这个微笑很甜很美，“谁都不能！就算是我一个人独奏，我也会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别人怎么看我，我不在乎。我只是想告诉他，我答应他的事，我做到了。”
“好……好！”雷尼尔什么时候见过安祈薇对一件事情如此认真？如此执着？
这种情况之下她还能这样冷静而执着地面对，雷尼尔是绝对没有想到的，也是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这个时候的雷尼尔，不再只是为了自己的那番小心思而希望安祈薇能在音乐节上演奏成功，他更是因为安祈薇的这份认真努力而认为这个女人应该得到一份应有的回报。
“你说的没错，谁也不能破坏你的演奏。”雷尼尔笑了，对着安祈薇露出了鼓励的微笑。他拍了拍安祈薇的头，拉着她坐到一边的化妆镜前对她说，“来，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他就离开安祈薇身边，钻到一旁演奏者的人群中去了。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安祈薇就瞧见他手中多了一个化妆箱。
“你这是？”安祈薇疑惑地看着他。
雷尼尔举着手中的化妆箱笑了笑，说：“我说过我会帮你的，不论是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的这一边。现在，你换好了礼服，你不觉得你需要稍微打扮一番？”雷尼尔没有明说安祈薇的脸色有些苍白，而是以打扮为由，亲自打开化妆箱，准备为安祈薇上个妆。
“我、我不会用这些……”安祈薇看着一箱子的化妆品而蹙眉，像她这种宅女，哪里用过化妆品这类东西？她每天洗澡能用个沐浴露就够不错了。
“我也没说让你自己用，我可不想被你糟蹋了自己这张脸。”雷尼尔像往常一样毒舌地损着她，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拉了张椅子就坐到安祈薇旁边，亲自为安祈薇上妆。
让安祈薇没有想到的是，雷尼尔似乎对这些东西很熟悉，见他摆弄起这些瓶瓶罐罐竟一点都不觉得手生，还摆弄得特带劲儿。
不一会儿功夫，雷尼尔就为安祈薇上了简单清爽的透明妆。虽然这妆上得并不浓，可是却将安祈薇的特色全都体现了出来。让她那双明亮而深邃的大眼睛显得更加迷人，脸上的肤色也柔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而那好看的桃色嘴唇更是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事实上很多女人跟美丽之间都只隔着一层窗纸，她们需要的，或许仅仅是一个关键的，画龙点睛的妙笔。
安祈薇无疑就是如此。这个恰到好处的淡妆似乎是让她身上那潜在的美丽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看着镜中的自己，安祈薇若说不吃惊，那肯定是假的。不要说安祈薇了，就连雷尼尔在打量着安祈薇的时候，也是完全呆住了。
尽管……这是他自己的杰作。
安祈薇伸出手，指尖沿着镜面划过那俏眉星目，瑶鼻桃唇，再自下巴上回，点在眉心。
“这是我么？”声音中带着些许的不相信，安祈薇向后仰头，看着脸上同样有着吃惊表情的雷尼尔。
“这、这当然是你。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今天晚上你一定是最棒的！也是最美的！”雷尼尔给安祈薇加油打气，话刚说完，就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很紧张的声音。
“小祈薇，你没事吧？”
两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到柏倾岚正急匆匆地向着此处赶来。
“小祈薇，我刚刚听林菲兒说了……”柏倾岚的话只说了一半就顿住。因为他看清了安祈薇此时的模样。
他被彻底震惊了。
这个将温雅和高贵融合地如此完美，这个让人移不开目光的耀眼女人，是他的小祈薇？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老是像跟屁虫一样傻呵呵跟在他身后的小祈薇？是那个木讷内向，毫不起眼的小祈薇？
尽管柏倾岚一直就知道安祈薇是美丽的，可是在这一刻他也依旧被面前的安祈薇震惊了。就像是你一直都知道某个东西很美好，但当它以一个全新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我们还是会为之震惊。
现在的柏倾岚就可说是这样的一种心情，有些激动，有些不可置信，心里还有些说不出来的酸涩味道。
“岚。”安祈薇出声打着招呼，将愣神的柏倾岚拉回了现实。
“你、你……”柏倾岚结巴了一下，看到这个样子的安祈薇，他也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这么“你你你”了半天，他才总算挤出一句话，“你、你知道林菲兒的事了吗？”
安祈薇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我知道。”
柏倾岚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急急问道：“今天的演奏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安祈薇愣了一下。
“你还打算继续吗？”柏倾岚的意思其实很明显，现在搭档都没了，接下来她打算怎么办？
“为什么不继续？”安祈薇冲着柏倾岚笑了，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或许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柏倾岚有着短暂的几秒愣怔，随后也宽慰的笑了。他用指尖拨弄了一下安祈薇的头发，很温柔地说：“既然你坚持完成演奏，那么我来给你当搭档。今晚的演奏，有我陪你，我会和你一起。”
第040话我没事，我自己可以
“谢谢你，岚。”安祈薇见他这么温柔地说着要帮自己的建议，她很欣慰地笑了，却回绝了他的好意，“不过今天晚上，我不需要你当我的搭档。你还有自己的演奏。”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了他，所以她情愿自己独自去面对一切，也不愿成为他的负担。
就像她一直所做的那样，即便是委屈自己，也不愿意给他造成麻烦。
“小祈薇，我是真的想要帮你。”见她拒绝了自己，柏倾岚又变得很激动。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帮我。不过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没问题的。”
“可是……”
“倾岚！”就在柏倾岚再次试图说服安祈薇的时候，林菲兒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倾岚，祈薇，对不起。”一进来，林菲兒就一脸羞愧和自责地看着两人，“你们一定是为一会儿演奏的事烦恼吧？都怪我不好，是我太不小心了，才会……”
“菲兒，你的事等会再说。”柏倾岚略有些不耐地打断了林菲兒的检讨，继续对安祈薇说道，“小祈薇，这次你无论如何要听我的！我不能让你上去丢脸！我演奏完之后稍微准备一下就能和你一起上台了，不会耽误事的。”
“不可以！”刚才还在做着检讨的林菲兒在听到柏倾岚对安祈薇提出的建议之后，立刻反驳，那激动的样子就好像是有人正拿刀对准她全家似的。
“为什么不可以？”这话不是安祈薇问的，而是柏倾岚眉目深锁地看着她，因为林菲兒的反应实在是太让人惊讶。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林菲兒轻咳了一声，才解释道：“你们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吗？祈薇之所以会被人陷害来参加音乐节，那本就是因为她跟你走得太近的缘故啊。大家嫉妒她，所以才会有人陷害她！现在你要是真的上台和祈薇合奏，那等音乐节结束了，谁知道祈薇还要面对什么样的困难？”
林菲兒的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本应该能够说服柏倾岚，毕竟她之前就是用这番论调将他们两人说服的。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柏倾岚竟不为所动，执意要和安祈薇同台演奏。
“这事我管不了，我只知道现在不能让小祈薇一个人上台丢脸。就算她自己愿意，我也不允许！”柏倾岚很难得的绷着一张脸，不容置疑地说着。
林菲兒也不知道是因为包着绷带的手在疼呢，还是因为柏倾岚刚才的那番话，总之她现在的脸色很是难看。不过看柏倾岚的态度，林菲兒知道是劝不动他了，现在她也只能从安祈薇身上打开缺口。
“祈薇，你的意思呢？”林菲兒问安祈薇道，“我不怕别的，只怕那些女人会不放过你。”
林菲兒这话不说倒还罢了，她这么一说，安祈薇的心中反倒是有些逆反了。
尽管她并不是很在乎那些女人的陷害，但自从她决定要好好演出之后，她的心态也起了微妙的变化。
她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要被这些女人看笑话？自己只是因为柏倾岚的缘故想好好地演出一次，为什么要因为这些女人，把这一切都搞砸了？她是欠那些女人的还是该那些女人的！柏倾岚既然希望她能好好表现，她怎么能因为一些无聊的女人就放弃了？
不过，就算她要好好表现，她也不会耽误柏倾岚。所以即便是柏倾岚现在有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安祈薇也还是笑了，笑着拒绝了他：“岚，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不……”柏倾岚还想再说，却被安祈薇给率先打断。
“难道你不相信我么？”安祈薇转头盯着他，眸中闪烁着的光旋似乎在问，你真的不相信我么？
柏倾岚被她堵得无话可说，他不相信她么？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她安祈薇，他自己也会站在她身边给她支持的。况且，安祈薇的真实水平，作为青梅竹马的他，恐怕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你好好演奏吧，我也会好好演奏的。就算是独奏，我也没有问题。”
盯着安祈薇的眼睛看了良久，柏倾岚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太了解她了，正因为了解她，所以他清楚此时他再没有劝说的必要了。
“既然这样……那好吧。”柏倾岚无奈地坐在了安祈薇的身边，跟她一起静静地等着音乐节的开幕。
雷尼尔也没有回到音乐厅，而是留在后台守在安祈薇身边。
至于林菲兒，她的受伤除了让安祈薇没有了合奏的搭档之外，似乎并没有换来多少人的在意和怜惜。就连她的正牌男朋友柏倾岚，也并没有将她受伤的事情放在心上，反而看起来更加关心安祈薇一会儿的演奏。
这不得不说是一件让人挺意外的事情，想那林菲兒应该也在为此伤感。所以她在这里待了没多大会儿，发现没人愿意理她的时候，她就告别了大家，独自去音乐厅里等待音乐节开幕了。
林菲兒前脚刚走，后台里就能听到前台掌声雷动，霍尔曼音乐节正式拉开帷幕。
“不去看看吗？”柏倾岚柔声对安祈薇说道。虽然他们身处后台，但从舞台侧面还是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舞台上的一切。此时已经有不少选手跑到侧面去看演出了，毕竟霍尔曼音乐节的演出水准是公认的。
“不去了。”安祈薇轻轻地摇了摇头。在决定要独奏完成演出后，安祈薇的心里就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这些天以来积累下来的被人陷害的烦闷，排练不顺的心急，害怕辜负柏倾岚的惶恐和害怕演出失败的焦虑在此刻都消失不见了，此时安祈薇的心里只剩下了平静和安定。她只希望可以静静地陪着柏倾岚坐一会，然后，用她最完美的状态去演奏那曲属于他和她的曲目。
一切，就足够了。
“那我们就在这坐会吧，这个演出不看也罢。”柏倾岚耸了耸，似乎也没有去看演出的意思。安祈薇转头跟柏倾岚相视一笑，一种美妙的默契在两人的心中油然而生。相形之下，一直待在他们旁边的雷尼尔，以及外面那雷鸣般的掌声，华丽的演出都变得渺小而不足道了。
第041话如影随形的紧张感
坐在后台一直能听到音乐厅里传来的美妙音乐以及阵阵掌声。安祈薇尽管没有看到演出，可是能在上台前和柏倾岚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起，现在的她就觉得无比满足。
又这样和柏倾岚在一起听了会儿音乐会的曲子，当演奏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柏倾岚终于起身和安祈薇告别，准备他自己即将到来的演奏了。
柏倾岚走后，安祈薇的身边只剩下一直默不作声的雷尼尔。直到这个时候安祈薇才注意到雷尼尔一直待在这里没走。
“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没有去看演奏会吗？”
雷尼尔沉默着，他都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她竟然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存在？他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呢？压抑住心里涌出的那股莫名酸涩和莫名无奈，雷尼尔将她身边的椅子拉开，和她面对面坐着。
“你一会就要上台了，都准备好了吗？”
安祈薇对他点了点头，尽管自己手心一直有汗冒出，却还是对他浅浅地笑了：“嗯。”
雷尼尔看出了她的紧张，伸出手将她有些发颤的指尖拉在手里：“你紧张？”
安祈薇愣了一下，并没有从他手里将自己的指尖抽出，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她怎么可能不紧张呢？她不仅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演奏，上台之后她还要临时改掉合奏的曲目，说不紧张那一定是假的。
可是，她却并不想让柏倾岚担心，所以刚刚才一直强忍着涌上心头的紧张感。现在柏倾岚走了，她的身体中紧绷的那根弦就像松掉了似的，让自己的紧张感一下子就涌泄出来。
“有一点吧。”安祈薇笑了笑，“我是不是很好笑？刚才还表现地那么无所畏惧的，现在又紧张起来了。”
“这么大的演出，是个人都会紧张。”雷尼尔看着安祈薇，指了指站在角落里的一个人，“你不信？你看那边……”
顺着雷尼尔的指点，安祈薇看到一个即将上台演奏的同学正拿着一本曲谱脸色紧绷地念念有词。
“他是在背曲谱。一个排练了这么多天的演奏者到现在还记不住曲谱，这你信吗？再看那边……”
雷尼尔将手指向了卫生间，那里，一个穿着白色礼服的男生正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大概在二十分钟之前，这个男人的肾突然就不行了，短短半小时，这已经是他第六次上厕所了。你听说过有什么病能在二十分钟之内让一个人患上尿频的么？还有……”
雷尼尔指了指堆在舞台侧面看演出的一些人，“别看他们好像看得很起劲，但你稍微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他们中间十个有九个都是眼神空洞毫无焦距，根本不像在看演出的样子。唯一剩下的那个，那也是已经演出完了的。所以……”
雷尼尔收回手指，拍了拍安祈薇的肩膀，总结道：“谁能不紧张呢？这么大的一场音乐会，恐怕就连有过经验的人也会紧张。相形之下，你反倒是这些人里面最为镇定的。所以你怕什么呢？面对这样的场合，上台前人人都会紧张，可是你不用担心，上台之后你只要把台下的观众全都看成萝卜青菜，看成布偶娃娃，专心地演奏就够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上台之后就会忘掉所谓的压力和紧张。”
“是……是这样么？”安祈薇又将周遭还未上台演奏的同学看了看，又踮脚看了一眼站在舞台侧面看演出的人。
“小祈薇。”就在安祈薇看着舞台侧面的时候，柏倾岚的声音突然自她身后响起。转头看去，只见柏倾岚已经换好了一身燕尾服，手拿小提琴站在那里，“你准备好了么？”
安祈薇回过神来，对柏倾岚笑了笑：“嗯、嗯……你也准备好了么？”
“当然，马上就要轮到我演奏了。”
“那你怎么又过来了？”
“我担心你第一次上台演奏会紧张，所以特地过来看看你。”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安祈薇微微一笑，在柏倾岚面前，她不想他看到自己的紧张和窘迫。也许是这种思想起了作用，安祈薇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没什么紧张的感觉了。
“看到你这样子，我放心多了。”柏倾岚满意地点了点头，“想不到你从来没上台演出过，却这么有大家风范啊，真是……”
“倾岚，该你上场了！”柏倾岚的玩笑刚开到一半，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男声，催促他上场。柏倾岚无奈地冲安祈薇耸了耸肩，然后朝着舞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