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英见左右无人,料想此人也无甚恶意,便拱手道:“原来早有前辈在此,长英不知,得罪了。”
那黑须剑客兀自喝了一口酒,斜眼看了长英一眼,哼了一声。
长英丝毫不惧,问道:“前辈临清风,饮美酒,眼前大好河山,正当心旷神怡,怎么却说不好?”
黑须剑客又哼了一下懒懒地说道:“本前辈正心旷神怡之际,却有一个练气四阶的小子,不知死活地来跳这山涧,你要是轻松跳过也就罢了,偏偏差点摔死;毛手毛脚地爬上来还打搅本前辈喝酒的雅兴,你说好不好?”
说罢黑须剑客将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将空壶信手一丢,长叹一声,似意犹未尽。
长英听罢挠挠脑袋,见那黑须剑客正要离开,忙从储物袋中翻出一壶酒,说道:“前辈,晚辈打扰您的雅兴,便以此酒赔罪,还请前辈为我讲道。”
黑须剑客正百无聊赖之极,忽见美酒当前,不禁大喜过望,忙接过来,先闻了下,点点头,又仰头一口长饮,良久才停了下来叹道:“这皇都的梨花白,真是名不虚传!”
长英故作惊叹地说道:“前辈真是酒中圣手,一口便知是皇都梨花白,佩服佩服。”
黑须剑客哼了一声,不理会长英的马屁,径自又喝了一口,斜眼问道:“刚才却是为何跃这虎跳峡?”
长英默然无语,随即缓缓地讲起。
自己原本孤儿,被司马家族一长老捡到,却因资质差,不为家族所重,只得外出来寻机缘,目前在一个边远小城做一个小小仙警糊口,至于那些情感之事,却是深埋心底,未露分毫。
也不知是为什么,长英感觉自己和这前辈很是投缘,于是一些心里话就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黑须剑客一直喝酒,只是在听到长英是个小仙警时顿了一下。
直到长英说完,壶中酒已喝掉大半,这才美美地长叹一声道:“少年人啊…你以为这世上的高手都是天资卓越之辈么?你以为在练气、筑基时进展飞快的同门,到了后来就一定是修为深厚么?
错啦!每次大小劫难中,先死的都是那些自命不凡之辈,反而是那些不畏艰险历经苦难,毅力非凡之辈最终有所建树。”
黑须剑客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接着道:“此理从古到今,从未改变。”
长英闻言,不禁又想起刚刚与不死食人魔的那一战中,死去的几个刚认识的朋友,尤以徐大棒子最令自己痛心,念及于此,长英神色黯然。
黑须剑客斜眼一瞟道:“怎么?有好友命丧敌手?”
长英不由自主地将那惨烈战事说了一遍,讲完时已是夕阳西下时分,长英这才惊觉,拱手道:“晚辈絮叨琐事,叫前辈心烦了。”
那黑须剑客重重地哼了一声,仰头将那壶酒一口喝完,又见酒壶顺手一丢,摇头道:“待你将来杀的敌人多了,失去的好友多了,自然会看开此事。”说完站起身,抽出背后长剑。
只见那剑呈黑色,极细极长,颤颤巍巍的毫无光泽。
手持长剑的黑须剑客再也不是一副酒徒模样,浑身陡然散发出一股逼人气势,惊得长英连退两步。
黑须剑客随手弹了长剑一下,顿时山谷间嗡嗡声大作,黑须剑客喝道:“小子,看清了,对战之时,便是要有我无敌!”
说罢,黑色长剑颤了几下,身形骤起,一股剑气如虹奔出,直扑对面山崖。
随即那山崖上哗啦啦一片碎石跌落,露出一个斗大的“剑”字。
长英惊喜交加,看了半天,颤声道:“前辈…”
转头一看,黑须剑客踪影皆无。
山风阵阵,日出日落,长英呆坐山崖,两天之后,才终于悟出了一丝那黑须剑客所谓的“势”——一往无前,有我无敌。
随即吃了些干粮,喝了些水,趁着黎明精神抖擞地转身下山。
到了虎跳峡,这才想起自己身后还背着两把刀,于是哈哈一笑,将刀收入储物袋,这下浑身上下一轻,也不助跑,轻松快走两步,在涧边用力一踏,身形陡然升起,向对面缓缓滑落,白衣胜雪,飘飘欲仙。
刚一落地,迎面便传来一声银铃般的喝彩:“好帅!”
却是迎面走来了数名少年男女。
长英微感诧异,见多是少女,便抱一抱拳,两下里错过身,正欲举步下山,身后那银铃般的声音道:“喂!你可是外地人?上山可有两天了?”
长英有些吃惊,回头看时,见一绿衫少女在向自己问话,双眸似水,面带微笑。
遂答道:“正是,不知姑娘如何得知。”
绿衫少女道:“本地人从不在此过夜,所以你是外地人咯;山下一处血迹,看来已干涸有两日左右,嘻嘻…”说罢笑靥如花。
长英一惊,随后拱手道:“多谢姑娘告知,在下感激不尽。”
绿衫少女怪道:“你坐骑已失,怎么不急于下山查看?”
长英从容道:“坐骑既失,早下山,晚下山,都是一样。”说罢一拱手,转身而去。
绿衫少女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身后同伴已经在不住催促,只得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忽然顿足低声嗔道:“真是呆子…”
长英原本缓步下山,走过两个弯,实在忍不住,转而飞驰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