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气无力的？
钱婉心觉得女儿可能是赶着回来，有些累了，也不再问她。转头看江月白：“璃璃，明天一起去吧？你们小姑娘家不是都喜欢逛街？你衣服不多，也去挑几套吧？”
语气雍容大度，尽显主母风范。尤其余光瞟见那边沙发几道羡慕的眼光时，心里优越感直线上升。
“不用了，你带表姐去吧。”
嗯？
钱婉心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些错愕的看过去。
女孩依旧淡漠疏离的语气：“我房间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您准备的吧？够穿了。”停顿一下，又加一句：“我也不爱逛街。”
那边沙发上传来江姑奶奶失望又惋惜的一声叹气。
江玉卿皱眉扭头看了她一眼，但没说话。她早就听妈妈说过，这个女生孤僻怪异，只是没想到这么直接，连个弯都不会拐。
自小被家人众星捧月般护着长大，不管是在江家还是钱家，因为最小，大家都让着宠着，从没遇到过这种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
她知道妈妈把人拉到自己这边也有让两人熟悉的意思，毕竟以后很长时间都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况还有那一份命数的纠葛。可对方居然这个态度，小公主性子一上来，就把头扭到一边去，拿手机出来玩。
钱婉心也不是十分真心邀请她去。
江老爷子找人来应命这回事，她心里十分赞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事关自己女儿，她心里焦急得很，哪里管旁人怎么样？
而且还是这丫头自己答应的，那感情更好。可世事易变，钱婉心觉得多拉拢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也就耐下心关怀一二，哪想到次次碰壁！
就这脾气，在那乡下没人管的地方或许没什么，到了奉城这里可吃不开。想来她不愿出门，也是怕出去闹笑话吧！
钱婉心懒得多劝，温柔地关心几句在家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及时开口，可别不好意思。
江月白不咸不淡听着。
张嫂过来说午饭已经准备好了，问什么时候吃饭。江老爷子听见，让现在摆上。张嫂答应一声去了。
等那边准备停当，钱婉心招呼大家过去。
人虽然多，因着餐厅宽敞，又早已换上梨花木大圆桌，众人坐下，也丝毫不觉得拥挤。
江家人不讲究那套食不言的规矩，况且江姑奶奶一家都在，就算其他人不说话，她一个也能顶得上三张嘴。东问一句西问一句的，场面就没冷过。
她那两个孙子大概看大家都坐在一起了，也不敢太放肆，明面上老实坐着吃饭，却不时拌一句嘴，招呼一拳。孙女一直安静拘谨，只偶尔悄悄往江月白那里瞅一眼，又立马低下头去夹碗里的菜。
江姑奶奶嘴一直没停。
她倒不怎么吃，一直对着江家人说话。夸完了江玉笏年少又成，再夸江玉卿出落的漂亮机灵，一会儿又神伤自己命不好，儿子孙子不成器。
江老爷子一向严肃，顶多听几句点点头，多是江望之与钱婉心同她摸麻将。
江姑奶奶看铺垫的差不多了，将话题一转，看向江月白：“璃璃啊！你奶奶得了什么病啊？竟然都照顾不了你了！哎~~~人老了啊，就是多难多灾的！这回，是病得厉害？”
语气熟稔哀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同奶奶相交多年，姐妹情深。
饭桌上吵哄哄的，江月白吃着饭，随口嗯一声。
江姑奶奶豪情万丈的江洪蓄势待发，被这声轻飘飘的“嗯”一把堵上，只能内里翻滚，却发不出来。她一时脸涨的有点儿红，直瞪着眼，半张着嘴说不出话。
江玉笏与父母对视一眼，见他们习以为常的样子，心下了然。暗笑着摇头，这脾气。
江玉卿到底年轻活泼，没忍住，“噗”一声笑出来，又立马闭紧嘴巴，无辜的抬头，微微张嘴哈了一口气：“啊，这根青菜好辣呀！”
江老爷子不在意饭桌上的小动静，却不想江姑奶奶再开口问，“好了！红芬，吃你的饭。好好的提孩子伤心事干什么？”
语气有些不悦。
江红芬不敢再问，讪笑着说自己真是老糊涂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是个聪明人，虽然不时打着探望的名义顺带捎点儿秋风，也从来不敢过分。试探底线这回事，她没那胆儿。江老爷子的脾气她捉摸不透，怕自己瞎蹦跶，一不小心触了霉头，就真的亏大发了。
江家的便宜不好占，可有钱人都好面子。自己多殷勤点儿说几句好听话，又掉不了一块肉。他们随便手指缝里漏下来点儿，都够自己一家人半年一年的不愁了！
听说他们奉城人买一件衣服都成千上万的，江姑奶奶更是肉疼：那衣裳是金子做的？有那钱，还不如多吃几顿好的呢？
目光在钱婉心身上剪裁得体气质华贵的裙装上逡巡一番，悄悄撇嘴，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脑子仍旧活跃。
那丫头居然不跟着出门，傻不傻？就算不买衣服，跟着出去那会没点儿好处？那机遇不都在外头？傻！
江姑奶奶心中腹诽，手上嘴上不停，餐厅里安静不少，大家终于能安心用饭。
饭后，江月白慢悠悠起身，打过招呼便上楼去了。她没什么顾忌，我行我素。
江老爷子也不在意，看向自己的孙儿孙女，语气关心又温和：“你们一路赶回来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兄妹俩应了声，跟江姑奶奶他们打过招呼，又与父母说几句就回房去了。
这边钱婉心借口帮张嫂收拾，离开是非之地。老爷子好面子，他与这一家人周旋，自己这个儿媳在场也不方便。
江望之留下来，陪着江红芬一家说话。
老爷子喝了半杯茶，清了清嗓子，问自己这个妹妹：“红芬啊，这回过来，是又有什么难处了吗？”
“看哥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啦？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抱怨的话一两句就够，江红芬很明白，随口转了话头：“这不是二壮一直没见过你这个舅舅，想着带他和孩子们过来看看，也知道都是谁帮了一家人！回去了也能跟人夸耀，是出来见过世面的！省得成天在老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都呆了！”
一番话，把江老爷子给高高抬了起来。
儿子儿媳连忙跟在后面应是。
这一回，江红芬还真不是来打秋风的。之所以带着儿子一家过来，不过是想让下一辈接触接触，借机拉近与江家的关系。以后有个什么，那老话不说了：背靠大树好乘凉！
谁知道儿子儿媳在家里怪能说，头头是道的，一出来，那嘴就跟塞上塞子的葫芦一样，闭得死紧。敲一下只响一声。孙子只顾玩闹，孙女又呆笨！跟人家一比，简直天上地下！
全仗着自己一大把年纪的硬出头！真是没一个顶用的！
人家王书华的孙女也是小户出身，可除了脾气怪，怎么就像城里人一样？
想到这里，心里就堵得不舒服。
当年，王书华就比她嫁的好！可她命薄没福气，一辈子也没个孩子，后来老伴儿死了，不知道从哪儿收养个孙女儿。
据她估计，这孙女儿能被接来住，八九成是因为那长相出挑。江老爷子多精明的人呢！倒是便宜那个老婆子了，以后这丫头混的好了，她也能沾光不少吧！
真是越想越气！
江老爷子看她的确没什么事，寒暄几句就准备回房。近几年觉是越来越少，精力又不济，他每天中午都会保持一个小时的午休，雷打不动。起身之前问他们可要去休息，家里客房倒是不少。
江红芬忙摆手说不用，还要赶着回去亲家那边，提前说好了的，家里也是一堆的忙活。都是自家人，只要不嫌我们嘴笨不会说话，随时都能来。
一番话说得漂亮，双方都不尴尬，面上也算是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