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陵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刚要出言相斥,见慎守一副纯良无害的笑容,也住了嘴。【】他颇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心道:这女子没心没肺,且心中无大义,我与她争论这些做什么,还不是对牛弹琴。然后没好气的对她说“我要在此坐镇七日,你莫要在我眼前碍事。”</p>
慎守努努嘴“你说是就是了,那我去最上面,你有事就摇动铜铃叫我。”言毕从地上坐起,脚不沾地的飘到了昊天塔的第十八层。</p>
海陵闻见外面飘来的槐花的香味,知道是众生林中的槐花已经开放了。这众生林的槐花沾染了魔界的邪气,每年花开之时,只有淡淡清香,全不似在人间开的那般痛快汹涌。海陵叹了口气,这魔界不似人间,不似天界,甚至连妖界也比不过。妖界好歹万物繁茂,百花争艳,但是这魔界,由于无间渊邪气太甚,整个魔界可谓是寸草不生。唯有每年春节,三四月之时,他花大力种下的槐花会开这么几天,但因为邪气的原因,花期也极短,然后便是每年秋季,那漫山遍野的红色曼珠沙华四处开放,他每每见得这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总觉得心中有一股恶气。三千年前那场神魔大战,因为地藏王和陆压道君的极力劝阻,因而不至于闹的太不可开交,他本以为天界会就此给他们魔界一条活路,给魔界重画地盘,没想到,他们只是在无间渊上镇压了个昊天塔便算交待了。每次海陵看着窗外那一片片的曼珠沙华,都能想到那都是从当年魔界死伤士兵的尸体与坟头上长出来的,每年花期一到,似乎都在提醒自己,这里死伤过多少人。</p>
想到曼珠沙华,海陵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多年前那个坐在花中的纯洁无暇的小女孩,慎守。自上次在昊天塔镇守了七天之后,这一百多年来,海陵也再没有进过昊天塔。慎守那个小丫头,也没有出来过,算起来,自那次见过之后,他们二人似乎再没见过了。一百多年过去了,当年那懵懵懂懂不懂事的小丫头,如今也长大了罢。</p>
海陵嘴角泛起一丝浅笑,随即起身,向昊天塔方向走去。正好自己这几日闲的无聊,正好去找她解解闷,反正她整天闷在昊天塔,也无事可做。</p>
海陵知道她喜欢呆在昊天塔的最顶层,昊天塔是魔界的最高的建筑,在顶层自可以看见不一样的景色,她虽看不见,但是闭着眼听听风声也是好的。</p>
海陵径自上了第十八层,塔内静悄悄的,也无一丝灯光,昊天塔每层都有六个窗户,可是从一到十七层,连一个也没有开。海陵没上一层,心中的意味便减一分。在这昊天塔内一百多年的清寂生活,想必已经将她磨砺的向前几任灵女一样,木讷呆滞了罢。</p>
海陵停在第十七层的拐角,犹豫了许久,叹了口气,又转身下去了。下到第十四层时,又一跺脚,自言自语道“我什么没见过,还怕见她一个小丫头?”随即转身,快步上了楼。</p>
在离十八层还有几步台阶之时,海陵便闻见上面传来的丝丝槐花的香味,不禁心中一悦,加快了上楼的步伐。待得上了第十八层,海陵却悄悄停住了步伐。</p>
这昊天塔的第十八层与其他十七层并无分别。结构布局都完全一致,只是大小不同。这塔是越往上越尖的,这大小,自然也是越往上越窄。海陵一上来,便看见遍地的书籍,佛经,道法,阵图,诗词歌赋,四界史书,人间的各色话折子,全都堆了一地。而在塔的正东方,靠窗的地方,平放着几本书,书上躺着一个小小的,穿着白衣的女子,她枕着两部厚厚的《辞海》,左手垂在窗外,被风吹着轻轻的摆动,手里还握着一直枯黄的槐树枝,枝上的花瓣,已被风吹的所剩无几了。她的右手放在肚子上,手下还压着一本《诗词小摘》,那书是人间的一个诗词选集,她手里正压着那首《槐花》“行宫门外陌铜驼,两畔分栽此最多。欲到清秋近时节,争开金蕊向关河。层楼寄恨飘珠箔,骏马怜香撼玉珂。愁杀江湖随计者,年年为尔剩奔波。”海陵看她神情安详,似乎梦到了什么,嘴角还带着笑,心中竟是一暖,忍不住嘴角泛起了一丝轻笑。</p>
这不过百年未见,她便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一头黑发未曾梳起,随意的散着。因为长年在这昊天塔内呆着,肌肤呆着一丝病态的白,身体也有些瘦弱,干瘪,看上去像一个弱冠少年,而并非妙龄少女。若不是一张脸还带着几分清秀,她这般出去,被人认成男的也不奇怪。海陵将地上的书推到了一旁,然后坐在地上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几遍。中途她翻了个身,将一条腿搭到了窗子了,然后又沉沉睡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