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郎带着疑惑抱着“行囊”远去,村里人就在原地注视着。他们不知道杨大郎能不能熬过去,他们只是确定自己这帮人肯定熬不过去。
杨大郎跟着陌生的人群向扬州府走去,六月的淮南还算炎热,不然很难想象这群游民将怎样度过漫漫长夜。在这一路崎岖的山路旁一片荒凉,四周的树木杂乱生长,郁绿的叶子布满了天空,只能透出丝丝光线。地面可说是一片狼藉,坚硬的石头和四处伸长的树根交错,让人看了不由得头昏眼花。
四周矗立的树木,又细又瘦,树干上还有白色的斑点,虽然看似弱不禁风,却十分高耸,树枝向上伸展,彷佛渴望长高的喜悦。浓密而油绿的叶子,遮蔽了蔚蓝的天空,仅仅透出一丝的光芒,使人恰似置身于一片神秘而幽静的绿色隧道。
地面颜色丰富的岩石,深灰中又有点白,又有点棕,甚至隐约能看出一点青绿,表面十分粗糙、冰冷,棱角十分突出而锐利,彷佛是一块块被人丢弃的砖块。而繁杂的树根,纠结在岩石和泥土之间,犹如一条巨龙,蜿蜒的爬满了地面,棕红的色彩与土壤非常相似,让人分不清是树根还是土。
看了这奇特的景象,杨大郎不由得感到幽凉而凌乱,像大兵过后似的一片狼藉,一股孤单落寞更是油然而生。
“快跑呀,水怪又来了!”还没等杨大郎从孤独的情愫中出来,后面就有人疯狂的向前边喊边跑。
好无疑问,在这本窄小的路上毫无秩序的乱跑肯定会出事的。汹涌的洪水并没有真正带走多少人类,而是汹涌的人群带走了更多生命。杨大郎在人群骚动的第一时间就被推了下去,幸亏中间被一棵大树拦住了,要不然这一对村里唯一的希望还没走一天就灭了。
杨大郎掀开厚厚的布袋,幼童还在那儍乐着,估计是觉得这样滚着还挺好玩的。起身揉一揉酸痛的全身,人群已经散了。他也不知去扬州的路,所以只能去寻找下一波人群。
杨大郎运气不错,在傍晚前找到了一群在山谷下休息的人群。这几十号人看见一汉子抱着大包裹走进他们也不觉得奇怪,这几天走进走出的见得多了。
太阳落山,杨大郎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偷偷的拿出炊饼和儿子细嚼慢咽的享受着一天里唯一一顿吃食。
“咕噜……”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杨大郎迅速的将儿子头盖住,把炊饼藏到儿子怀里。
四周观察了一下,没想到后面竟然是个小山洞,这洞口也只有狗能钻进去吧。杨大郎一手抱着“布袋”一手抓住露出来的小爪子拽了出来。
杨大郎愣住了。一身黑黝黝的,廋的跟麻杆一样,肚子的肥大跟体型匹配的非常不合理,大大的眼睛瞪着布袋。一身赤裸,显然是个人,还是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幼童。一大一小就这么干瞪着眼,大人瞪着小孩儿,小孩儿瞪着布袋。
最后还是大人先回过了神,他从儿子的怀里掏出了一小块儿炊饼递给了小孩儿。小孩儿拿过了炊饼转身就钻进了洞里。杨大郎摇摇头抱着“布袋”找了棵大树睡觉去了,他刚刚还妄想那小孩儿能说句谢谢呢。
这一波几十号人分布在这小山谷的各处,在黑夜降临,大家都很默契的和陌生人保持着彼此看不见的距离。但这个小山谷实在是太小了,有些人走来走去的总会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