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人一念间,千里之地尽是枯骨。凡人?蝼蚁一般。
在吟风门破灭的数万年后,原本的血色尘沙褪色,被增添了一抹新的血色。
伴随着一统皇朝的分崩离析,《绝命书》的破碎,那个仙人肆意践踏凡人的时代,再度降临了。
相较于凡人之间无休无止的争斗,这个时代,要残酷的多的多。
王朝崩溃二十年,血荒漠土之地绿洲消失过半,凡人只余下了不到四成。
常常数万里之地,不见人息,大荒之上,人迹断绝,天际之上修仙者陨落,不计其数,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人盼着明天。
······
“啊啊啊啊啊啊!!!”
一处天境修士大战之地,残破的山林之间,一个年轻人站在断壁残垣之间,看着被毁的村庄无能的嘶吼着。
眼前的这个村庄除了他,无一例外,全数死在了修士交锋的余波之下,连他也差点死在这里,若不是心爱的姑娘护住了昏迷的他,他恐怕也会死在这里。
看着曾经朝夕相处的村民,看着自己那已经许下了一生的青梅竹马,男子强忍着痛苦,将村子之中的人埋葬了下去。
男子用了两天的时间,将整个村子里的人埋葬了下去。到最后,他的手指鲜血淋漓。
最后的最后,他将心爱的她埋葬了下去,站在六十七座孤坟前,眼神之中满是坚毅:“我卢安平在此立誓,天地见证,倘若有一日我有幸成道,必报我兴王村六十六口,十七户人之仇。”
整个村子六十七口人,六十七座孤坟,最后的两座,一座葬下了她,另一座孤坟,是他的。
带着决绝之心,这一山村之中的幸存之人,走出了这残破不堪的大山之中,走向了血荒漠土之地。
而后五十余年,这个立誓要为村子报仇的年轻人,经历了很多很多很多事情,离开村子十年之间,他走到了一个仙家宗门,打杂十年,勉强得到运气之法,又二十年,他勉强修成源始巅峰境界,勉勉强强够到了修仙者的门槛,又二十年,五十年的时间,已是花甲老人的他,勉强入道人轮境界。
毕竟不是什么天纵奇才,一介根骨不强的年轻人,没有足够的资源,只是一个仙家宗门打杂的小弟子,能修到人轮境界,他已经拼尽全力了。
人轮境界,引气入体,至多也不过百年的时光,又没有奇遇,他似乎已经断绝了报仇的可能性了。
五十年时间之内,他就每天在这个仙家的丹修宗门呆了五十年时间,兢兢业业之间,多数时候,他不显不露,就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
在他最后一丝头发化作雪白之时,已经将最初那本引气功法翻烂了的他,离开了这丹修的宗门。
在接到一笔遣散费之后,背着一个小包的他离开了宗门,离开了宗门之下的镇子,再度走入了大荒之中。
卢安平依旧是什么都没有,五十年之间,他孑然一身,他所有的,只是那不敢忘却的念想而已,整整五十年了,旧人的模样仍旧在他的脑海之中,从未有任何一丝的模糊。
整整五十年,他只有极其少数的时间,才会有那么一刻的功夫,见上一眼修行者的功法。
他的资质,从最初就已经被判定了下来,如同那些人说的一样,他并不适合修仙,资质根骨太过差劲,对于道的理解,也是远差他人。他除了拼命之外,没有任何的东西,他也只有拼了命,一点点的去理解,去参悟那晦涩难懂的东西。
五十年之间,他修行之间,也在拼了命的去打磨自身,去拥有那份他没有的资质,一点点的改变自身的情况,没有一刻的懈怠。
他很清醒,他知道自己所求的东西是什么,若是这一条路走的比别人更加的费力,要走的更长,那他就拼了命的走下去,比别人走的更早,比别人走的时间更长,只要他还活着,他卢安平就会一直走下去,走到那道境的尽头。
他也就是这一个心性比得上别人了,一个无比坚定的心性,这五十年之间,他在这丹修的宗门之中,找到了他所需要的东西——续命丹。
那些续命之物,他了解了一些,也明白了一些,所以在他找到了所求之物后,他离开了宗门,开始了游历天下。
卢安平走了很远很远,在大荒之上,那些偏僻之地,他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续命的草药。
在失败了很多次之后,他又用了十年的时间,炼制了五颗续命五年的丹药,他用了十年时间,换了二十五年的时间,在此期间,他的人轮境界,走到了高阶。
寻常天才,十年之内就能走到的境界,卢安平用了六十年的时间,勉强到达了这个境界。
也是这第六十年的时间,一甲子一次的江湖盛会开始了,那些年轻的年老的强者们都出现了,汇聚在了血漠中部,仙道城,这个从吟风门遗址之上建立的城池。
卢安平也去了,他提前三个月,来到了这城池之中,用了他三十年攒下的灵石,换了一本还算是系统的功法。
在这一场大会之上,他见到了很多很多的人,有些是年轻一辈的强者,有些是所谓的天纵奇才,还有一些高高在上的天境修士,其中有很多,年岁与他相近。
衰朽的日如同一个老头子的他,在这里找了一个营生,勉强糊口,也能稍稍浏览几本功法,听听旁人讲经。
他除了坚持之外,还有一个经历生死之下得到的优点,那就是接受。
那些讲经之人的理论,那言论之下的道统,他都会默默记下,然后排空心思,去参悟和学习,然后加以领会,一来,他是个寻常的修士,修行的道统单一,且极度渴求修行经验,二来,他心中并无丝毫的傲慢与自负,所有的意见,所有的道统他都能接受。
那一日,他在这城中,进入凡绝境界,又获二十年寿元。
在他进入凡绝境界之时,带起了些许的灵力波动,打断了这场论道。那些求知的年轻人,还有这讲道之人的扈从,因为老者的打断,有些不爽。其中几人更是当即高声讽刺。
“还以为是什么老一辈的强者呢,不曾想是这么个糟朽的家伙,就算进了这境界,还能活几年啊,啧······”
“这般年岁进入凡绝境界,倒也真的是天纵奇才······”
“这岁数了,不去回家抱孩子,瞎掺和什么啊!”
“看到了吗?这卑贱之人,拼了一辈子也就只能到如此的境界了。”
“看到了吗这就是那种没有天赋的货色,一辈子也就只能是如此的境界了,蝼蚁而已。”
“废物就该好好的躺着,何必出来丢人现眼呢?”
“老丈,可需棺材,见你如此年岁,给你优惠。”
······
嘲讽之声不断,老朽一般的卢安平,只能对着主持之人点头致歉,看着眼前这些和他同时代,或是晚了一个时代的人,转身而去。
彻底离开之前,他在自己的心中低声言语了一句道:“天赋吗?既然天不赋我,那我便去从天地之间夺来这气运,天若不赋,那我便自得,终有一天,我会做到那种事的,终有一日。”
离开之时,卢安平,从一个书摊子上,得到了一本烂大街的书卷,一本不属于主流修行者的书,那是凡人的一番妄想。
回归了隐居之地后,卢安平仍旧是独自一人修行着,那一本功法他修行了个七七八八,用了八九年的时间,他修行到了凡绝中阶初期。
而后一年,卢安平九十岁了,他修道了整整七十年,他用了七十年的时间,终于建立了一个根基,一个在旁人眼中算的上天赋的根基。
整整七十年的时间,他修行了七十年,勉强建立了一个根基,终于勉强的赶上了别人的修行进度。
只是也就是勉强有了一个系统性的修行之法了,可他没有气运,没有灵石,没有修行的资源,他能做的就是从这天地之间稀薄的灵力之中,稍稍摄取几分,用以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