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已经答应了李攸将我送到真定去?”我反问他,“一军之帅,说出来的话却不足以为凭,那什么让人相信你?”
“阿檀怎么这样死板?”他一弹我的脑袋,我急忙护住,“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以利国家,就是说明战场上形式叵测,哪能以一时之言,一地之言,一人之言置全局不顾呢?”
我冷笑道,“所以你的一时之言只是暂时答应李攸?你能瞒的住他?”他眯着眼,“何须瞒他,带着你,他之后也同意了的。”
我倒抽一口凉气,“你————”
他坦然看着我,“我怎么了?”
“行军打仗哪能带女人。你以为人人都是花木兰?”我伸手向头上扶去,却发现常用的那只檀木镶银四蝶簪不见了,头上的那个发髻也不见了,心中一凉,接着向上摸索,却发现自己戴起了一个简单的冠,随即看向身上,一身男式白布棉袍服帖的裹在身上。
他玩味的看着我的反应,“你现在像是女子么?”
我反手一拳捶在他胸口上,出口骂到“贼强人!”他捂着胸口,装出一副捧心的娇弱样,“阿檀,你也太狠了……”
我按下熊熊的怒火,接着问道,“现在你们军队到了哪里?”赵匡义踢了一下马腹,大军紧跟其后的声音震耳欲聋,他的话就在震耳欲聋的罅隙中幽幽传来,“到哪儿你也回不去了……”
又有一骑追上赵匡义的马,“二爷,已经正午了,是不是通知大军席地休息?”
我探头,一张胡须虬结的忠厚面孔出现在我眼前,“范怀!”他看到我,却没有半点惊讶,赵匡义环住我,看了看天日,“通知他们,席地休息,进餐。时间半柱香。”
范怀咧嘴对我笑了笑,策马走了,只留下滚滚尘土,“对了,冬晗怎么样?”我想起范怀,就想起冬晗,粗声粗气的说“你不是说她会没事的么?”
赵匡义拿了一块饼出来,慢条斯理的说,“我说的话,周二小姐相信么?”我使劲接过,恨恨说道,口不择言道,“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这件事?冬晗是你们晋王府的人。”
他低声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晋王府的人————宋人又怎么样了呢?还不是和南唐人一样,会哭,会笑,会爱上人,会伤心。阿檀觉得宋人和南唐人又什么区别?”
我摇摇头,“不是人和人的区别,而是国和国的区别。”咬了口手中的饼,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赵匡义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传来,“天下一统是迟早的趋势,大宋兵力在几国之中最强,迟早要走上一统中原的路。”他徐徐道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总是天下大势,即使民与民之间不动,国与国之间岂能不另怀心机呢?”
我嚼着那枚饼,直到腮都痛了,仍旧不发一言。他接着说,“一战之后,万代安稳,难道不是最好的抉择?”我好不容易咽下口中已经成糊的饼,“万代?有哪个皇帝坐稳万代的,穷兵黩武的多半都会报应给子孙后代。”
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挫败的神色,轻声说道,“阿檀怎么知道大宋不能永享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