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示了都尉交给陈兴宗的令牌后,城头上放下了吊篮将信使拽了上去。
陈家大宅就在县城正中,和县令的宅邸门对门。
家主陈忠烈晚间喝了两杯,在侍妾的服侍下已经就寝,睡得正酣。
听到管家汇报,嫡长子深夜派来了信使,顿时惊出了一身老汗。
无视侍妾们幽怨的神色,陈忠烈毅然对管家吩咐道:“立刻请正妻王夫人到前厅,和我一同接见我儿的信使。”
“遵命。”
话说陈家家主陈忠烈,娶了一妻,又纳了四妾,总共生了七个子女。
三子四女,可谓枝繁叶茂。
三子中只有长子陈兴宗是正妻所生,故陈兴宗在陈家地位无可撼动,几乎等同于家主和主母。
凌晨被惊醒,王夫人面带焦急之色赶到前厅,和家主陈忠烈一左一右坐在主位接见信使。
“禀家主、主母,公子率队押运秋税,行至途中花石岩被山贼所劫,公子诈败退走,暗中调查山贼源头,发现乃贺家庄家兵所扮。”
听到秋税被劫,嫡长子诈败,陈忠烈和王氏相视一眼,心中顿时紧张起来,“你继续讲!”
“是,公子诈败后探查到贺家庄详情,率本队四十八人突袭贺家武库,占领后直捣黄龙,斩杀贺家家主贺擒虎,将贺家庄嫡系子弟斩尽杀绝。”
“什么?谁给他的胆子先斩后奏,竟直接袭杀有名望的乡贤。”陈忠烈瞪大眼睛盯着信使。
“家……家主,公子在贺家武库中找到了贺家谋逆的证据,里面存放劲弩铁甲数十,贺家因不满帅位被张大帅所夺,谋划起事已十数年,此次意外被公子撞破。”
陈忠烈沉默不语,静静盘着手中的两个铜球,直到王氏忍不住问道:“老爷,宗儿的事您倒是说句话啊。”
“宗儿这次立了大功了。”陈忠烈笑着对正妻说道。
“这倒是,宗儿剿灭贺家叛乱,可谓是大帅的忠臣。”这娘俩都善于扣帽子,灭族的事转瞬之间就变成了剿灭叛乱。
陈忠烈使了个眼色,让管家带信使下去休息。
“灭的是贺家,他叛不叛乱又如何?”
陈忠烈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了王氏观阅,信的落款赫然是张大帅。
王氏看完心中一颤,原来哪怕没证据,一年内张大帅都必定会将贺家连根拔起,心中那点小聪明在大人物的狠辣面前,显得尤为无用。
“贺家不服大帅,现在大帅又膝下无子,他们怎会没有歪心思?这次宗儿不杀他们,我都要罗织罪名提兵杀之……这,也是大帅的意思。”
“若不是顾忌贺家坞堡难打,我早就将其一网打尽了!这次宗儿事情办的漂亮,深夜突袭以少胜多,还拿到了实实在在的铁证,堵得住全郡上下的悠悠众口,要是大帅知道了一定高兴的很。”
王氏长舒口气,她虽是书香门第,但嫁给这军头武夫二十余年,岂能完全不知兵事。
“老爷,贺家既然诛灭,咱们陈家这次能得到什么好处?百年的豪强,财帛必如山积,宗儿年幼,怕是难以妥善处置。”
陈忠烈点了点头:“这也是我担心的,天亮后我亲自带兵去一趟。战后的处置是重中之重,如此大的利益岂是陈家能吞的下的?若我陈家福威自用,难保不失大帅之情分。”
从古至今,能打胜仗的豪杰数不胜数,但他们中大多数都下场凄惨,就是因为一味逞强斗狠,没有做好利益的分润,结果众叛亲离兵败身死。
把别人用利益和自家捆绑到一起,这可是门大学问。
王氏点了点头:“我陈家得大帅提拔方有今日,不管大帅有无子嗣,属意于谁继位,咱们必先做到人臣本分。”
“正是此理!为夫真的要感谢夫人,不只这些年将家族打理的井井有条,还为我陈家诞此麒麟儿,真是天佑我族!”陈忠烈恳切的朝王氏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