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当狄懿握住另一只铩龙锏时,只觉铁锏如山似岳一般沉重,且势不可挡,当即被铁锏所携的磅礴力道冲得倒飞,狠狠地撞在大佛旁的岩壁上,若非他及时以双锏嵌在石缝中,只怕要滚落下去,但是五脏欲裂,剧痛不已,他强忍住体内血涌而出,强提一口气,重返佛顶,却又强稳不住,一口血喷出,堪堪以双锏撑地。
黑衣人怀中婴儿忽地哭出声,他低头瞧了一眼,又转目于狄懿,道:“就是你再练上一百年成为我对手的资格都不够,今日看在大佛与这孩子的份上,我便不再杀生了。”一拂黑袍,转身就走。
就在此时,那些重伤的神策军倏然跳起,想要拦住他的去路,黑衣人伸出右手,对准一旁的一棵大树,隔空摘叶,随意一挥,便听“噗噗噗”数声,剩下的神策军尽皆被树叶洞穿眉心,瞬间毙命。
“啊……”狄懿神策军惨死殆尽,双目充血一般咆哮,举起双锏,奋尽最后的余力,纵向黑衣人。
“留你一人也是种罪过,那你也去死吧!”黑衣人反手一掌,狄懿便觉杀气扑面,下一刻直接被一掌拍飞,双锏脱手,血喷长空,落下大佛去。
就在狄懿命悬一线时,一人自下而上,于半空接住气若游丝的他,并纵上佛顶,为狄懿输送些许真气后,让他自己打坐调息,然后双手背负在后,面视黑衣人,问道:“这大唐武林中,能将第一神捕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寥寥无几,阁下是谁?”
黑衣人转身,见来人不惑之年,一袭黑衫,身形颀长,眉目清奇,且一身真气沛如渊海,在江湖中,高手如云,但他自信能识得大半以上,眼下此人如此年纪,便有一身超乎同辈人的功力,势必不是无名之辈。他道:“你又是谁?”
来人直言不讳,道:“李翀逍!”
黑衣人略有所思,道:“便是那与聂渊并称大唐双绝的西蜀剑仙李翀逍。”随即又道,“素问李翀逍于剑道独尊,尤以《山河潜剑诀》冠绝于世,当世无双,今日我倒想见识一番。”
李翀逍很直接,道:“请!”
黑衣人倏然一动,快到极致,来到李翀逍身前,一掌挥出,杀气浓烈。李翀逍斜身一闪,躲过一掌,同时右手中、食二指并指成剑,上下、左右划出四剑。
“不错,剑气合一。”黑衣人轻赞一声,隔空摄来四片树叶挥出,竞将李翀逍四剑化解,委实让李翀逍大为震惊。
黑衣人又道:“不用吃惊,请出你的绝技吧,否则,接下来你过不了我一招。”
李翀逍并不认为他在狂言,适才四剑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用了六层功力,而被他四片树叶轻易就化去,其实力惊为天人。当即也不敢托大,作了一个起剑式——山河无恙,看似平平无奇的起剑式,却在李翀逍周围可见如山似海的剑气蛰伏。
随即,他轻喝一声:“起剑式,山河无恙!”留下一道残影,人如鬼魅一般绕到黑衣人身前,并指成剑,直刺其心脏。
黑衣人十分从容,斜跨一步,一掌拍在李翀逍右肩,其力之宏,直接将他拍落佛头,随即黑衣人顺势飞下,与李翀逍自佛头而下,不断出手,各自稳落在左右佛膝上后,二人已对招四十。
“此剑诀对天下而言,却能独尊,可惜在我这儿,不足为惧。”黑衣人淡淡地道,瞥见身后凌云寺方向有人影跳动往这边来,且怀中婴儿哭声不止,不想多在此耗时,便道:“你将来或许还有可能勉强成为我的对手。”也不等李翀逍回答,飞身直上佛头,瞧了一眼仍在调息的狄懿,道:“或许留你一命,将来有大用。也但愿你的主子饶你一命。”说罢,纵上树巅,向东北方向奔行如飞而去。
李翀逍重上佛头,而凌云寺方向,一行僧人赤裸而来,为首的和尚,身披深红袈裟,约莫四十年纪,宝相庄严,见佛前尸体横陈,不禁摇头叹息:“阿弥陀佛,是何人造下如此深孽?”昂首而望,只见到一道黑影携着一人远去了。他转头对众僧道:“阿弥陀佛,诸位弟子,速去为佛净身,并留此礼佛三日。”
“谨遵方丈法旨!”众僧领命,纷纷越上大佛,由上而下,将沾染在佛像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又收拾死去的神策军尸体,堆在佛下火化了。而后,众僧围坐火堆旁,诵经超度十数位神策军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