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得到满意的答案,三空盯着石桌上的龟壳发呆,他并非怕死,只是如今姜云恪身上的寒气尚未破除,放心不下。良久后,对玄清道:“玄清,我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玄清早已知他要说何事,道:“三空老兄请你放心,云恪亦是贫道一手看大的,况且他叫贫道一声先生,当是半个徒弟,就算你的命运不似那人所说,贫道也待云恪如待一清一般。”
三空顿时心安了一半,肃然道:“多谢。”而后,目视院中看着一清打拳的姜云恪,又是一阵发呆,待日落西山,才回竹居。
次日清晨,三空一早起来便下山去,这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下山,首先去酒肆大醉一场,午时时,提着酒壶状若疯癫走出酒肆,行走在大道上,见一对恩爱夫妻有说有笑,而后想起东离莜芷,若那人箴言成真,或许应该去见她最后一面,以免含恨赴黄泉。不过又想,倘若去见她,她已为人妻,岂非是空欢喜一场?又饮一口酒,自语道:“倘若她对我真有情,这些年何以不来找我?罢了,兴许她早已找到了那位剑仙,我又何必自作多情、自增苦恼?”自怨自艾,摇摇晃晃的上了山去。
他躺在竹椅上,静待了四客之一的到来,可是一等就是一上午,也不见有人来,便起身回屋,刚一举步,竹林深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转身后,但见一位浅白长衫的男子立于竹巅之上,一支玉箫横于唇边,一曲罢了,那白衣男子将玉箫负于身后,笑道:“大哥,数年未见,真叫小弟好找啊!”语毕,轻飘飘下来。
三空想不到自己的结拜兄弟竟先到来,笑道:“当真是‘浮云一别,流水十年’啊。”提着手中酒壶摇了摇,道:“流羽贤弟可还记得当年咱们兄弟说要喝完一百坛酒?如今还差四坛,走,咱们到山下酒楼大饮一场,不醉不归。”
流羽却摇头道:“大哥,待我去赴那竹林七仙的约后再来与你痛饮千杯。”
竹林七仙乃是西蜀一带有名的七位隐逸,七人来自四方,当中或任命过朝廷命官,或是击剑一方游侠,因志同道合,时而琴箫和鸣,时而击剑吟诗,时而墨书题字,一齐隐居于七仙岭,故而合称“竹林七仙”。这七人心向山林,隐居前也未曾做过任何恶事,此番与流羽结下梁子,三空倒是很好奇,问道:“贤弟与七人赌了什么约吗?”
流羽道:“昨日,一位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来到五音谷,告知我大哥隐居于青城山,我便一路北来,路过七仙岭时,忽闻一阵琴音,暗道此人必是深谙音律之辈,便想去结识一番。岂料那七仙岭有个规矩,便是要过‘七绝关’方可进岭。”
三空听到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时,心中一震,莫非又是当年那人?心想着待贤弟说完再细问。他也不曾听过这个“七绝关”,与流羽坐在竹桌旁,问道:“何为‘七绝关’?”
流羽道:“所谓‘七绝关’,便是这竹林七仙啊,各自在剑、琴、萧、诗、酒、画、字精绝一道,若有人要进岭,须得在这七道绝艺上胜过他们。”三空醍醐灌顶,心想这竹林七仙但也真是性雅之辈。又听流羽道:“大哥本也知道,贤弟也对此七道绝艺有所涉猎,当下便一一闯关,七绝中,只剩下‘剑’这一关,奈何那精通剑道的百无忌有事出岭,今夜才归,我便与余下六仙立下誓约,今夜于七仙岭,问剑高下。不过,我总不能在七仙岭等他这么长时间,所以先来了青城山,看看那黑衣人所说是否属实,此番当真见着了大哥,小弟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啊!”
三空一解贤弟何以要去赴约,便开口询问,他口中黑衣人是谁,道:“贤弟可知那黑衣人是何来历?”
流羽摇头道:“不知,不过小弟在那人手下竟过不了两招,从武功路数来看,也瞧不出出自何门何派,神秘至极。”见大哥皱眉凝思,又问:“大哥,此人与你是旧识吗?”
三空苦笑一声,将十二年前之事一一细述给流羽听,当然那“绝命”一事自是藏匿不说,流羽听后,亦是一震,道:“此人武功当今天下,只怕无人出其右,只是他为何要将那孩子送到大哥手中?过了十二年,又让‘四客’与大哥相逢,而且在一个孩子身上设下寒气,这其中,必有蹊跷。他在密谋着什么吗?”
三空道:“姜乃是已覆灭四百多年的姜国国姓,那人留下那玉坠,到底在密谋着什么叫人难知,总之,敢肯定的是,他在谋划着一场惊世大局。”又联想到,十几年前,长安城中屹立数百年不朽的十二惊溟碑被人毁碎,其中号令十二惊溟人物的惊溟剑也被人取走,至今下落不明,这是否又是那神秘人所为?
思忖之际,流羽忽然起身,道:“大哥,不管这人密谋着什么惊世大局,总之现在万事要谨慎。你我兄弟二人时久未交,待我去赴了约回来,与大哥浮白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