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自己当初眼睛充血，嘴里满是鲜血看着那一府之人的样子。没有人帮他，没有人向着他。所有人都在问着那个女人伤的如何了，回头看着他的样子却满脸防备。便是待他最好的三房婶娘，都不敢也不愿靠近他。只有那几个月大的妹妹，在嬷嬷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眼睛看着他，挣扎着要从嬷嬷怀里出来，要他抱。</p>
寒冬腊月里，抱着妹妹，他才感觉到了半分温暖。便是如今，他也时常想起那日，自己独身一人孤独的站在冰天雪地的院子里。与侯府众人遥遥对望，所有人，看着他，都极其疏离又不耐。那时候他就知道了，原来没了娘的孩子真的是根草。只有妹妹的眼泪，是为他而流。</p>
之后，他被老爷子送去了国师府。</p>
待了半年，认识了当年不足二十岁却雄心壮志的皇帝。他爬出国师府，两人常常郁郁寡欢的望天发呆，两人常常一坐便是整日。</p>
两人深厚的革命情谊也是那时产生。虽然如今因他势大皇帝忌惮他，苏谨言也并无难受。他有叶儿，他有妹妹，他还有可爱的儿女。</p>
如今看着自己一手护着长大，可谓是他亲手拉扯出来的妹妹嫁人。苏谨言心里说不清什么感受。</p>
只是看着她穿着红嫁衣，像极了娘亲。如果娘亲还在，那该多好。</p>
窗户内的苏黛似有所感，一回头，便见着苏谨言清冷的面容下隐藏的悲伤。</p>
不过一眼，她就差点掉了泪。看着苏谨言轻声喊了哥哥，这才微垂着头任嬷嬷们给她妆面。</p>
莫青叶知道苏谨言两人自幼关系极好，更是相依为命。这么些年，与其说是苏谨言养活了苏黛，不如说是苏黛支撑着他活了下来。</p>
苏黛穿戴洗漱完毕，去正房那边拜别了江氏的牌位。也不提那侯府的父亲，只当他一起死了。</p>
不过片刻，那边钦天监也来人了。“吉时已到。新娘子出门。”</p>
苏谨言才缓和了一脸的凝重，进了门。</p>
苏黛盖着盖头，见着大哥沉稳的步伐过来。盖头下的眼眶一红，趴在大哥背上，突然觉得仿佛十多年前那般。</p>
哥哥背着她，不管旁人如何奚落亦或是打骂她，都不曾放下。</p>
旁人都说她克死了母亲，他便把那些孩子一个个打得牙齿出血，连话都说不利落。见一次打一次，这才没了以前那些传言。</p>
她没有娘，也没有爹。可她有天底下最好的大哥和大嫂。</p>
苏谨言背着她，只觉这段路走的异常艰辛。</p>
直到大门外，那身同样红艳艳的图恒出现在门口。苏谨言才放下人，沉默的跟在她旁边。莫青叶轻轻上前拉住他。苏谨言双手冰凉，眼中很是有些无助。</p>
莫青叶心都疼了。拉着他的手，紧紧的，十指相扣。</p>
图恒看着苏谨言，郑重的点了点头。上前牵了苏黛的手，眉眼浅笑。</p>
唢呐和鞭炮齐声，国公府大门前一片喜庆。国公府周围的几条街几乎都围满了人，喜婆一边走一边撒着喜糖和喜钱。</p>
惹得那些孩子争相嬉笑吵闹。</p>
苏黛入了花轿，从各个院里出来的嫁妆，这才开始露出几分眉目。慢慢的跟在花轿身后，满是庄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