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屏幕上映着一条狭长漆黑的走道。
背景中传来阴森如鬼哭狼嚎似的的泰勒明琴配乐,与电玩城那首不停循环播放,节奏明快、鼓点鲜明的主题曲混在一起,听上去格格不入。
何塞举着电玩机自带的一把仿真枪,死死盯着街机屏幕,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屏幕上的画面以第一人称视角缓缓走近走廊的拐角,在半秒钟的停顿后,转向走廊另一端——
就在这时,黑咕隆咚的屏幕上突然窜出怪叫着的丧尸,指节不全的两手举在身前、一瘸一拐地直冲着何塞奔来。
他被吓得浑身一颤,继而沉着下来,老练地压枪、对着丧尸扣下扳机,又在游戏显示需要换弹时迅速地拉动枪栓。
丧尸中弹后,一边尖叫着、一边迸出血浆来,行进速度越来越迟缓,直到血条清零,终于倒在走廊上不动了。与此同时,一行亮红色的大字出现在屏幕上:恭喜通关。
何塞松了口气。他放下仿真枪、在牛仔裤上擦了擦手上的汗,一边默默看着游戏跳回主界面、开始显示玩家排行榜和通关时间——他所使用的化名,oldish-donuts,此时一举蹿到了榜首的位置。
“你知道,真人的血并不是这种样子的。”
何塞背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沙哑得却好像是已经太久没和人说过话、已经忘记了声带的使用方式了一样。
他回头,只见一个瘦高的男人抄着两手、倚在正对这台街机的代币兑换机边上。那人半边脸被阴影淹没、半边脸又被代币机发出的微弱光线给照亮。他一头黑色卷发、垂到下巴的长度,颧骨尖锐得像是刀削出来的一样,两腮又深深内陷。
“真人的血当然不是这样的。”男孩颇为确信地答道,又回头指了指那台街机,“这是打丧尸的游戏,又不是打人的游戏。”
瘦高的男人盯着他,即使半个人处在阴影里,两眼也还是亮得有些可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刷新游戏记录带来的底气,何塞居然也就这么站在原地,带着防卫的神情和他对峙着。
半晌,那人伸出食指摁了摁自己眉心,一边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男孩长成男人的过程中,总有那么一段时间,对发泄和破坏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憧憬,不是吗?”他重新开口道,仍旧一副太久没和人交谈过、索性想到什么就一股脑全说出来一样的架势,“杀戮。一种原始的杀戮欲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何塞又朝着身后的机器挥了挥手,“这不过是个游戏罢了!”
“哦,对于有些人来说,可不止是游戏这么简单。”那人喃喃道,眼神渐渐失去了焦点,“当然了,一开始都是些小打小闹——拔掉甲虫的腿、切掉老鼠的尾巴什么的——在这个阶段,或许还称得上是儿戏。”
他一边说着,一边左右摇晃了一下,接着漫无目的地朝一旁迈了两步。
“接着是猫,因为它们总是惨叫、不肯闭嘴——除非你把它们剥皮,或是一把火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