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骂人,说正经的。”
“……然后,这个事就被有心之人在年级到处瞎说,说表白成功的说在一起的都有,当时我就不信,直到我追到我家薇薇,她亲口跟我说不是这样,我就知道我没看错她。”
……
原来校花跟林漠表过白,但是他拒绝了。
原来在心里隔应这么久的事只是谣言,像一场虚无缥缈,无端升起又迅速飘散下沉的风。
我的心里有一阵暖流涌过,就像是雨季来临之前荒原上空落下的第一滴水,浇湿了心田那一块小小的土地。
何宥还在滔滔不绝,大意是李蔷薇多么好,多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但就是有很多人误会她。
按他的想法,年级里应该有很多李蔷薇的黑粉,时不时开团黑李蔷薇,而自己就是反黑组的中流砥柱,信仰是忠贞不二,保护正主独自发光。
在他展开反黑计划下一篇章时我适时打断了他,“赶紧去买水果吧,你不是要陪她么。”
“哦哦哦,对对对,再见,再见!”何宥像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三三两两的人陆续从食堂走出,与我摩肩擦踵,我看了一眼钟表,还有半个小时。
餐车从校外运过来,食堂的菜品价格栏有所更新,我掏出饭卡一刷,刷卡机一片红色,滴滴作响。
坏了么
后面还有排队的同学疑惑说队伍怎么不动啊,窗口处阿姨的目光审视又焦躁,她手指指着我,激烈地挥舞道:“同学!你卡里没钱了!同学!”
我的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现在跑去充也不是没钱,就是排了这么久的队又得重新来有点可惜。
犹豫之时,一张白净的手夹着饭卡拍在刷卡机上,刷卡机显示了一下余额,表示支付成功。
林逸站在队伍外侧,他半抬高的肩膀越过我的头顶,我向上看,只能看到他飞扬带笑的眉眼。
“刷我的吧。”
我拿着饭盒,这时才觉得我和他面面相觑这事有多奇怪,后面的同学早已忍不住干饭,挤开我冲到食堂阿姨面前,“一盒豆角肉沫盖饭。”
我们一齐走到排队人群外围。
“谢谢,钱我会还你的。”
“不用。”他指指尽头的一方餐桌,一个约中年的妇女面容姣好,着装素净却不失风雅在摆弄碗筷,应该是他的家长。
“我家长送饭来,和我一起”
我正要摇头,几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同学冲到我的面前,一下隔开我和林逸,手里拿着空饭盒与竹筷,一副踌躇满志的架势。
我细看了两眼,是66班的同学,和林逸玩的不错。
他们叽叽喳喳地说:“快走,林逸。”
“阿姨又送饭来了,我等不及尝阿姨的手艺。”
“林逸,你妈还缺儿子吗,你看我行不行。”
“去你的吧。”林逸调笑了两句,回头看到仍站在原地的我。
他没有强求,抱歉地对我笑了笑,也朝人群走去。
我在远离人群的一方餐桌前坐下。
算不出经历了多少个日子,身边的人来来往往,真正接触过的没有几个。
何宥耿直好面子,愿意和我做朋友,但终究不能谈天谈地地敞开心怀,毫无保留。
林逸和善好相处,给过我很多帮忙,为人聪明,待人接物审慎周全,我没有消费人家的意愿,人家也没有带我奔赴欢乐场的责任。
倒是林漠在我心里过不去。
他太特别,似乎只有在他面前,我不会发现怕被人看到的小心翼翼的目光,也不会有刻在瞳孔里无时不在的精明和谨慎。
他永远真诚,满怀炽热,每每看到我时还未言先已笑,第一句话便是出于关怀的嗔怪。
“入秋了你就穿这么点”
“住校带这么多行李……我给你拿……你是把家搬来了吧……”
“你还养猫,我看你自己养自己都养不活。”
……
他太坏了,听着觉得刺耳的话,回忆起来又那么难受。
我拨弄着碗里的饭菜,身后热闹的动静此起彼伏,我一抬头,看见隔我几张餐桌,端正坐着扒饭的少年。
是林漠。
他好像瘦了,他本来就健康的瘦,如此却瘦得有些憔悴。
不知是因为没完没了的复习和考试,还是需要独自承受这世间的一切,那种伤悲常常使人夜不能寐,形销骨立。
他的脸庞依旧清秀俊朗,重返学习后他的少年感未减半分,我因劝说过他现今满有价值感的心脏又砰砰跳起来。
他没有看到我,只低头扒饭,骨节白皙有力,眉眼低垂。
有些人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问好,不能聊天,不能说想念。
丢失的人已消失在巷口,曾经火热的心无从找回。
又一场初雪要落下了,林漠,我真的想你了。
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