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时楚云裳有私下里替莫青凉检查了一下身体。【】</p>
发现莫青凉真的是累到了，力气消耗完毕导致精神**都处在了虚脱的状态，这才会连侯府大门都进不来，直接倒下了。</p>
可当时，大理寺里并没有什么太过重要的案件，懿都里也没什么是需要大理寺出面解决的事情。等莫青凉醒来后，对自己失踪整整三天的缘由只字不提，连最亲近的心腹都是半个字没说，只有意无意的让人以为自己是处理公务才会消失不见了继续误会下去，是以楚云裳一直以来都不知道，那三天时间里，莫青凉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居然会虚脱累成那个样子。</p>
直到现在，经了二姨娘的口，楚云裳才终于得知，原来那三天里，莫青凉又进了那个当时还是鬼屋的明月小筑。</p>
进去后，见到楚昌，然后从楚昌那里得知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沿着线索就去查探？</p>
那么，莫青凉是查探到了哪里，居然能失踪那么久的时间？</p>
楚云裳不由想起老侯爷建立在懿都郊外的那个水下秘密试验基地。</p>
难道，莫青凉就是沿着线索查到了那里，结果却被那里的人给发现了，最后耗费了很大功夫才从里面逃了出来？</p>
可是这样想的话，也不对啊，但凡进了那个试验基地里的女人，不管身份如何，统统都是要被灌下药物，成为只知**的性奴。她担心莫青凉是不是被奸人给辱了，从而给莫青凉仔仔细细做了检查的时候，并没有在莫青凉的身上发现任何有关那方面的痕迹，包括诊脉，也没有发现莫青凉有被下药的任何反应。</p>
唯一奇怪的地方，恐怕也就只是莫青凉的十指指甲，不知是外力造成还是怎样，全部崩断了吧……</p>
想到这里，楚云裳眸底变得有些深邃：“继续。”</p>
二姨娘接着道：“莫青凉自那次失踪后，连着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和侯爷同房，并且每天夜晚，也都不和七小姐你睡在一起，而是单独睡在了一间屋子里，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入。”</p>
这一点，楚云裳同样是清楚的。</p>
那个时候，每天晚上，莫青凉都会哄她睡觉，等她睡着了后，莫青凉才会离开，歇在另外一间卧房里。</p>
然后插上门闩，关死窗户，最高最小的天窗也给封死，确保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莫青凉才会躺在床上，独自睁眼到天明。</p>
一直到了天亮，许是感到有些困顿，莫青凉才会睡上那么一小会儿，接着就不再睡了，起床穿衣，像是最寻常人家里的贤妻良母一样，开门开窗，去隔壁房间里喊楚云裳起床。</p>
别问楚云裳是怎么知道莫青凉那么多夜里都是在做什么，因为莫青凉是她的母亲，她娘行为举止处处都透露着怪异，她这个当女儿的，如何能不去亲自的查探一下？</p>
可查探了整整一个月，她发现莫青凉除了一夜不睡，只在凌晨时分会睡觉之外，其他时间段里，莫青凉并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并且也没有什么人会来找莫青凉，一切都是安好的，似乎莫青凉只是普通的失眠而已。</p>
但现在，二姨娘拿这件事来说，似乎那个时候的莫青凉，就已经很不对劲了？</p>
果然，二姨娘说道：“侯爷告诉我，莫青凉之所以不和他同房，也不和七小姐你同床，是因为她好像得了一种病，一种只要在夜晚睡眠，就会产生一些怪异举动的病，她怕那种病会传染到你和侯爷的身上，这才不和你们一起就寝。”</p>
“不可能。”楚云裳打断二姨娘的话，“我给她检查过，她没有生病，也没有中毒，身体健健康康的，只是普通的失眠而已，并没有得什么传染病。”</p>
二姨娘听了，一愣。</p>
那个时候，七小姐也才三四岁的样子吧，莫说是有着“楚小神医”的称呼了，她连被神医谷医仙收入门下，都还是九岁的时候。</p>
可她居然说，她在莫青凉离开侯府之前，给莫青凉检查过身体？</p>
怎么，怎么回事？</p>
难道她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医术之上有着些许涉猎了？</p>
无视了二姨娘的愣忡，楚云裳问道：“然后呢，还说了些什么？”</p>
二姨娘闻言收敛了心绪，继续道：“后来没多久，莫青凉就突然找上侯爷，说要和侯爷谈事情。侯爷刚好想弄清楚她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应允了，却没想到，那天晚上，她再度把侯爷灌醉了，然后在侯爷的书房里，找到了，”说到这里，二姨娘压低了声音，声音轻得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找到了，家主印信。”</p>
楚云裳陡然眯了眯眼。</p>
果然。</p>
她想的不错，莫青凉就是查探到了楚家最深层的秘密，从而顺藤摸瓜，摸上了楚家的那枚家主印信。</p>
家主印信，她是见过的。</p>
同时，她也知道，那家主印信上的图案，乃是九雏之首孔雀，是一个十分古老且并不常见的图腾，更是楚家最重大的秘密，老侯爷创建那个水下秘密试验基地，为的就是从家主印信上摸索到了楚家兴起的源头，这才敢做出一系列极度疯狂的事情来。</p>
而莫青凉也找到了家主印信。</p>
楚云裳猜测，其实莫青凉也应该是知道fèng鸣城那么个地方的存在，并且也是知道孔雀作为九雏之首，这是代表着什么意思，从而毅然同楚玺和离，和楚家断绝了关系。</p>
但是，断绝关系便断绝关系，为什么当初，不带她一起走？</p>
将她自己一个人留在了楚家？</p>
还说那句“只要她不死，楚玺，一切都随你”？</p>
为什么只要她不死，就怎样都好？</p>
难道她的存在，是为了平衡谁与谁之间的牵扯联系，只是其中的谁见不得她好，但又不允许她不存在，这才会让莫青凉说出那样一句话？</p>
莫青凉，母亲。</p>
到底是为着什么，能让你如此对我？</p>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什么都不是吗？</p>
为什么，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肯？</p>
“找到家主印信后，莫青凉对着家主印信看了整整一夜。等到了该上朝的时候，侯爷从宿醉之中清醒过来了，她就与侯爷提出了和离，还告诉侯爷，如果不同意和离，不让陛下批准和离的话，她就给陛下呈上一份折子，将侯爷这些年来做的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给公之于众，让侯爷和楚家，颜面扫地。”</p>
见楚云裳似乎已经从这些话中猜出了什么，面色变得不太那么美妙了，二姨娘不敢大意，将后面的话给一鼓作气的全说了出来：“迫于无奈，侯爷同意了，当场就拟了请陛下恩准两人和离的折子，然后莫青凉拿着折子就和侯爷一起进宫面圣。莫青凉是大理寺少卿，可以和侯爷一起上朝，当时莫青凉就把折子呈上去了，但陛下没有同意，还把折子给摔回去了。”</p>
“但下朝后，莫青凉和陛下去御书房商讨了足足一个时辰，具体讨论了什么，侯爷没进去，不知道。反正等他们讨论完后，陛下这才同意她和侯爷和离，然后陛下就单独和侯爷说，莫少卿与你和离，从此以后你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可以说是陌生人了。她已经向朕提出要辞了少卿之位，以后就在太师府安心养病，你和你的家人，不要去骚扰她，你七女儿也是，她净身出户，不会带你七女儿走。”</p>
陛下和楚玺说的这一段话，楚玺记得清楚，二姨娘也记得清楚。</p>
因为这段话，包含了太多太多的讯息，每一条讯息对于当时的楚玺来讲，都是至关重要。</p>
那么同样的，对于唯一一个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并不得楚玺宠爱重视，但实则却是能让楚玺将这么多重要的话告知的二姨娘，这段话，亦是非常重要的。</p>
重要到如今能当做重量级的筹码，来和楚云裳进行交易。</p>
复述完宏元帝的话后，二姨娘不敢停顿，继续道：“陛下说完那些话后，就让侯爷和莫青凉出宫了。侯爷本来还想问莫青凉，她和陛下都说了什么，居然能让陛下松口，却发现，却发现……”</p>
说到这里，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很让人不敢置信的事，二姨娘难得有些支支吾吾，眼神都是有些闪烁了。</p>
楚云裳见了，眸底一深。</p>
“发现什么？”</p>
隐隐的，楚云裳有一种预感。</p>
接下来二姨娘要说的话，肯定是个非常重要的点。</p>
果然，二姨娘深吸一口气，镇定道：“却发现，莫青凉神智不清，举止放浪，似乎，似乎是被下了药，就是那种，那种用来增添闺房乐趣的药……”</p>
楚云裳手指一紧。</p>
她几乎下意识就要再度说出“不可能”三个字。</p>
但是，潜意识中，理智却告诉她，二姨娘说的，是真的。</p>
莫青凉，在失踪的时候，进入水下秘密试验基地，的确被迫服下了那种能让人丧失所有理性的药物。</p>
所以，莫青凉回到侯府的时候，才会虚脱昏迷，才会指甲崩裂，才会身体健康到她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p>
因为那种药物，楚云裳知道，初始吞服那种药物的时候，试验者的身上，并不会表现出太多服用了药物的现象。只往后继续服用那种药物，药性在身体里不断的累加，一方面摧毁试验者的精神，一方面不断的催动试验者的**，这才是花雉在水下秘密试验基地听到的那些被当做试验品的女人的样子。</p>
而像莫青凉这样，只被迫服用了一次药物后，就再也没有服用过，虽然药效发作了，但是应该只发作了那么一次，并且并没有让男人帮忙，是以楚云裳当时给莫青凉检查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现。</p>
那个时候的莫青凉，的的确确是没有被奸人污辱过的。</p>
至于后来那一段时间里，莫青凉不和楚玺同房，应该就是怕楚玺的靠近，会挑逗起自己身体里的药性，让自己沦为和那基地里的女人一样的下场；不和楚云裳同床，应该也是怕不知什么时候药效突然发作了，会吓到楚云裳。</p>
如此，莫青凉也算是隐忍，用心良苦。</p>
只是莫青凉却没想到，那药物在身体里潜藏了那么久的时间都没有发作，还以为再也不会发作了的，却是在出宫回府的途中，突然爆发了。</p>
二姨娘认真回想着楚玺说过的话：“侯爷说，当时的莫青凉，神智不清到连他是谁都分不清了，只想着让他，让他……嗯，侯爷年轻时候虽然是个风流子，但当了那么多年的官，早已变得稳重，而且那个时候，侯爷和莫青凉已经是和离了，他们两人不再是夫妻，侯爷就没有碰她，看她难受了一路。”</p>
然楚云裳听了这一段，却是讽刺的勾了勾唇。</p>
稳重？</p>
怕是楚玺根本就是担心，替莫青凉解决了药性后，自己会感染上什么疾病吧。</p>
她比谁都清楚，楚玺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凡是都以自己和楚家为重，从来没有为别人考虑着想过。</p>
“不过幸好莫青凉恢复得很快，到侯府的时候就已经清醒过来了。侯爷问她，是遭了谁的暗算，明知道他们两人和离了，居然还想让他们两人产生关系，她没有回答，什么都没跟侯爷说，就回了和七小姐你一起住的院子里，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p>
再接着。</p>
再接着，二姨娘即便不说，楚云裳也是知道的。</p>
接着第二天一大早，天阴沉沉的，莫青凉收拾好东西，同楚玺告别，说了那样一句让楚云裳铭记至深的话后，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决绝的毅然的，离开了汝阳侯府。</p>
离开侯府，回到太师府，从此闭不见客，她再没有见过莫青凉一面。</p>
这么多年，其实楚云裳一直都以为，莫青凉许是因为查探到楚家秘密，担心惹火上身，这才会和楚家老死不相往来，连她这个女儿都不要了。</p>
但到了今天，听了楚于岚和二姨娘口中的话，楚云裳才终于知道，莫青凉不是故意抛弃她，也不是故意不见她。</p>
不见，只是怕见到了她，就舍不得走了；抛弃，只是怕自己已经深陷泥潭之中，不愿意再将她也给连累进去。</p>
一旦她也陷进了那泥潭里，那就会和莫青凉一样，饱受折磨，一心只想求死。</p>
求死。</p>
所以，莫青凉才会说，只要她不死，一切都随楚玺。</p>
生不如死是折磨，是痛苦，是煎熬。</p>
但岂知真的死去了，那才是世上最大的痛苦？</p>
好死不如赖活，这是莫青凉留给她的最后一条讯息。</p>
莫青凉在太师府里某个角落里苟延残喘的活着，是为了楚云裳；而楚云裳也曾苟延残喘的承受着无穷无尽的伤害，却是为了莫青凉。</p>
她们母女两个，隔着各种各样的摩擦误会，这么多年连面都见不到，终于是到了今日，摩擦消失，误会消除，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不该知道的也都已经知道，楚云裳突然而然的便有了那么一股冲动。</p>
想要立即捣毁楚家，想要立即捣毁那个水下秘密试验基地，想要立即捣毁从老侯爷那一代传沿到了今天的多年疯狂计划，然后她就能去往太师府，将她那可怜的母亲，给解救于水火之中。</p>
母亲，莫青凉。</p>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到底承受了什么？</p>
总有一天，我去接你的时候，你都告诉我，好不好？</p>
好让我知道，这么多年里，你是怎样默默无声的承担着一个狠心母亲的名声，将比我所承受的还要更加痛苦的苦果，一个人往肚子里咽，却是谁都不能倾诉？</p>
请你告诉我，请你同我说，你是爱我的，你是这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不论我本性如何，你都会是这世上最包容最理解我的人。</p>
因为我从始至终都是相信，从没有一位母亲，能真的无缘无故视自己的孩子如空气。</p>
若真如此，我隐忍这么多年，又有什么意义可言？</p>
我只是……</p>
我只是，想再见到你一面啊，母亲。</p>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当初不带我走，为什么当初会留下我一个人。</p>
为什么我们两个，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p>
是因为什么，楚家，皇室，还是幕后人？</p>
你说，你告诉我，我去把一切都给解决掉，然后我们好好的重新生活在一起，好不好？</p>
好不好，母亲？</p>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当年那样一个阴沉的雷雨天，她在瓢泼大雨中不停的跑，不停的追，不停的喊，可前面那一身天青的人，却是越走越远，越走越远。</p>
远到她不过就绊了那么一脚而已，再抬头，前面的人就已经不见了。</p>
不见了。</p>
不见了？</p>
她爬起来，继续往空无一人的前方跑，却是没有发现，在她眼中不见了的那个人，目送着她朝远方而去，然后义无反顾的，沿着来时的路走，一步步的，走入被重重雨帘所遮掩着的深不见底的暗渊之中。</p>
从此，一方光明，一方黑暗，她们之间隔了太长太远的距离，她终于再看不到她。</p>
看不到，十年光阴，她记忆中永远青凉若烟雨天的母亲，如今是否华发早生，是否斑白两鬓，是否老矣垂垂，是否还记得她这个在雨中不停追逐着的小女儿。</p>
是否记得，当初和她说过，母亲会一辈子陪着你。</p>
一辈子啊，那是有多长？</p>
“七小姐，我说完了。”</p>
二姨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楚云裳的表情，却是发现，这七小姐实在是太深沉，深沉到自己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来：“现在，你能告诉我，如果你不继续用你给的方子，未琼她们三个，病情能控制住吗？”</p>
之前问的还是能否痊愈，现在问的却是能否控制。</p>
显然二姨娘非常清楚，既然是楚云裳亲自出手，让楚未琼三人变成那么个样子，那么，就以楚云裳的手段，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楚未琼三人太好过。</p>
上回楚云裳小打小闹搞出来的奇臭之症，都是让他们请了那么那么多的大夫和御医，都还是束手无策，最终只能是侯爷厚着脸皮去求她。</p>
那这回呢？</p>
这回她是铁了心要让侯府垮塌，她又怎么可能会继续好心的让楚未琼三人的病情好那么快？</p>
怕是再让她出手，她会直接将她三个妹妹给搞死在病床上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