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醒来(2 / 2)

“爹爹……”</p>

手边烛光轻微闪动,房间里太温暖,他有些困了。</p>

小孩儿伸手揉揉眼睛:“爹爹,我困了,我先回去睡觉了,你要早点醒过来哦。”</p>

说完,他探过身,粉嘟嘟的小嘴儿吧唧一下,亲上九方长渊的脸,这才把烛台和板凳放回原位,穿上外衣,回了睡觉的房间。</p>

专属关门弟子的卧房里,楚云裳似乎还在睡着,睡觉姿势和他走之前一模一样。楚喻松了口气,脱掉衣服鞋子,钻进被窝里开始睡觉。</p>

他睡得很快,才片刻功夫,呼吸绵长,已经睡熟了。</p>

于是这个时候,面对墙壁睡着的楚云裳,睁开眼,悄无声息地掀被下床,路过楚喻床边的时候,给他掖好被角,这才去了隔壁的房间。</p>

和楚喻一样,她点了灯,搬了凳子坐在床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九方长渊。</p>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上男人那沉静如安睡般的脸庞。</p>

力道很轻,生怕会让他感到疼痛一样。</p>

“你怎么还不醒。”她低声道,“明天这个时候你再不醒,我就坚持不下去了。”</p>

九天时间,实在难熬。</p>

尤其他的身体,其实根本没有如她和楚喻所说的那般快要痊愈。伤口没有恶化,但也没有任何的好转,只是维持着做完手术的那个状态,不好也不坏,没有半点动静,让得她怀疑,千代玉子根本就是骗她的,九方长渊他不可能在九天时间内醒过来。</p>

一如他的体温,日复一日的冰冷,四肢僵硬,他的身体和死人无异,那镇魂图,也是没有什么动静,她无数次的动用瞳术观察,却都没有得到他要醒来的反馈。</p>

好像他真的不会醒过来了。</p>

“你如果真的醒不过来……”</p>

她俯下身,靠近他胸口位置,表情淡淡,语气也是平静,像在说今夜月色很好一样。</p>

“那么,我就不等你了。”</p>

……</p>

夜。</p>

黑夜。</p>

空旷无人的夜色里,他走了许久许久。</p>

有多久了呢?他近乎于麻木的想,有几天了,还是有几年了?这里似乎没有时间流逝的迹象,除了黑暗就是黑暗,他连呼吸都不需要,因为这里根本没有空气,仿佛他只是凭借着这黑暗存活下去。</p>

不过,这是哪里?他以前好像没有来过这里……不,他来过,一年以前他来过一次,所以这次是第二次。</p>

那他上一次来,是为了什么?</p>

想起来了,是为了楚云裳。</p>

那这一次呢?</p>

是为了他自己,同时却也依然是为了楚云裳,也为了他的孩子。</p>

他的楚云裳,他的楚喻,他此生最珍视的两个人。</p>

那么,他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里,回到那两个人的身边?</p>

这里太黑了,他并不喜欢reads;重生之利刃。</p>

他边走边思索着离开的办法,却不管怎么想,还不等他将想法付诸行动,他就发现,在这个地方,他只能一直往前走下去,连停顿都不被允许,连活动也不被允许。</p>

被彻底禁锢住了呢。</p>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能行尸走肉般,一刻不停的往前走,走向没有边际的夜色里,走向不知名的夜色里。</p>

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不知什么时候,他仿佛看见前方有那么一点细微的光亮,有谁的声音从那光亮里传出,先是个幼童奶声奶气的声音,随后便是女人宣告般的话语。</p>

那幼童说,爹爹,你早点醒来。</p>

那女人说,你再不醒,我就不等你了。</p>

——让谁早点醒过来?谁又在等谁?</p>

他觉得脑袋有些疼,耳膜也几乎要炸裂,左胸心口更是撕扯般的剧痛。因着疼痛,他往前行进的步伐开始放慢,渐渐的,渐渐的,他竟彻底停了下来,停在那光亮的前方,亮光照亮他一袭血衣斑斑,他站在那里,脑海中回想起了很多事。</p>

回想起他到底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方成造就如今局面;回想起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停留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p>

回想起他曾不惜一切代价,将楚云裳和楚喻的命给拉回来。</p>

如此,他又何来不能拉回自己的命?</p>

他连为别人改命都能做到,如今只是要从这黑暗中脱离出去,又有何难?</p>

他只是沉睡了太久,身体死亡了而已,可他心脏却是没死的,只要他能离开这里,他一定能醒过来。</p>

只要离开这里,只要能离开这夜色……</p>

前方的亮光依旧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光芒的这边是夜,光芒的那边,则好像是凡尘俗世,人生百态在其中上演,悲欢离合他看得清清楚楚,喜怒哀乐支配着人的灵魂,胸口里那颗心脏,仿佛活了一样,砰砰砰,砰砰砰,节奏奇快,催促着他快快进入那亮光里。</p>

是了。</p>

进去了,他就能醒过来,他就能活过来了。</p>

于是朝前抬步,身体接触到那亮光,身上的血衣都在慢慢褪去着鲜血的颜色。他走进去,身后夜色里有无数魑魅魍魉突地出现,张牙舞爪地扑向他,想要将他留下,却在触碰到那亮光的时候,全部化成灰烬。</p>

他没有回头看一眼,毫不留恋的彻底进入亮光之中。</p>

刺目光芒瞬间大放,他闭上眼,倏尔再睁眼——</p>

胸口上,有些沉。</p>

他缓缓转动眼珠,看过身处的地方,烟罗帐,美人香,空气中漂浮着淡淡药香,是他以前没来过的地方。他看过后,目光一转,看向自己胸前。</p>

这便见到他最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正埋首在他胸口上,长睫微敛,睡得正沉。</p>

她仍和以往一样一袭素白衣裳,脸容淡净素雅,是暗夜里最鲜明的一道光芒。</p>

他看着看着,伸出手去,动作僵硬而迟缓地抚摸上她的脸——</p>

多么温暖。</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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