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露的黄土地上,稀稀疏疏地盖着几块残破的绿草地。一群山羊贴着地皮希望找到一片可以让牙够得着的草叶,虽然它们昨天这个时候也来过这里,但试一试总归是好的。
像失去水分的柚子皮一样干巴的老人,站在六七只羊中望着远方缓缓蠕动的长条黑影。
“喂~老人家!”路边一个手里拿着面小黄旗的兵士对着老头喊道,“把羊往远处赶,别离我们太近!”
老头赶忙哈着腰,招手以示回应。知道是南边边军又出来巡逻了,赶忙领着羊离开大路。
石磊在马背上看着两边高低起伏的黄土堆,每次出关都感觉这地不是人住的地方,放牧草不足,种地水不够,自己出关这么多次从来没见到过像样的村落,只有偶尔出现的几座土屋和毡包。
这些人即不算朝廷的子民,似乎也不受北虏的管制。
“把总,等这次回去能给我放几天假吗?”头顶着麦秸草帽的小顺子仰头问道。
“怎么,又要回家看你娘?”
“嗯,正好在关市上买点东西回去。”
“小顺子,你娘怕是要给你说媳妇了吧。”跟在后面骑着棕色北虏马的鲍哨官拈着自己一直延续到整个下巴的胡渣打趣道。
周围的兵士也都掩声乐了。
“你才娶媳妇呢!”小顺子瞬间红了脸。
“小顺子今年多大了。”
“到割麦子的时候我就十五了。”小顺子扬着脑袋对石磊说道,又忽然想起似的继续说道,“那时候你们就不能再叫我小顺子了。”
“那叫你什么?”石磊身边的传令官问道。
“顺子。”
“呦!那到时候洗澡的时候我得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大’了。”
石磊听了忍不住大笑起来,周围的兵士也都破了功随着石把总乐出了声。跟在后面的兵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碍于军规又不敢问,只好伸着脖子往前瞅,可怜走在前面的兵士因为怕军规连头都不敢回。有个骑马的旗总回身看了一眼,却也是一脸茫然。
“嘭~”一声号炮压下了这一小阵骚动,军队缓缓停下。
“石把总,已经响过两声号炮了。”鲍哨官似是在提醒石磊什么。
石磊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低着脑袋的小顺子笑道:“小顺子,饿了没。”
“饿了。”小顺子滋着牙嘿嘿地笑着。
“好,小顺子饿了,我们吃饭吧!”石磊弯腰伸手轻打了下小顺子头顶上的草帽檐。
伴随着敲锣声,众兵士原地坐下,骑马的军官下马走到一边拍打着屁股和大腿,活络一下双腿的血管。
传令兵拿着绣了黑色“令”字的蓝面黄边三角令旗到各哨传递用食的军令。
石磊从马上拿下小马扎坐到了鲍哨官的旁边。
“老鲍啊,过阵子咱们这可能要来队骑兵了哦。”
“骑兵?”鲍哨官从甲衣下面拿出一块手帕准备擦擦汗,“哪来的,多少人?”
“一个哨兵力,估计一百多匹马吧。从京城来的。”石磊用马鞭划着地面,“是个公子哥,就是那个镇岳府出来的。”
“哦,就是你想去人家不要的那个?”鲍哨官说完像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呵呵地笑了起来。
石磊瞥了一眼旁边的老家伙:“宁将军可把他塞给我们了,以后要和我们一起巡视边关。”
“那感情好啊,他要是个水货你就不用再为去不了镇岳府耿耿于怀了。”
“饼子来了。”
小顺子抱着一摞有他两张脸大的干硬圆饼蹲在前面,石鲍二人一人拿了两张饼子,还剩两张是小顺子自己的。
石磊用力的将其中一张饼子拽成两半,用嘴撕下一角像嚼肉干似的用力咀嚼,接过小顺子递过来的一块拇指大的大酱块举着对鲍哨官说:“你说那人来了能吃得了这个?”
鲍哨官笑了笑:“公爵之后也不一定都是些扶不上墙的烂泥,咱们要是真有一只骑兵,那对付那个叫‘鬼若子’的匪帮不就容易多了。”
“是啊,上次好不容易被我碰到,眼睁睁看着他们骑马跑了。”石磊又撕下一口饼子,“希望那小子来了能有点用。”
“所以你正在盼着他来喽?”
石磊举起臂肘撞了过去,鲍哨官笑着一歪身子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