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定市的前身是凌定港,正如其名是个港口城市。它是帝国重要的出海港口,也是帝国面向整个世界的窗口——这里的世界主要指的是帝国和其海外殖民地以及部分不在于民族荣誉感和国家观念的联盟黑心商人。
凌定市藏在帝国重重海峡和内海之后,距离京师也很近,易守难攻,算是帝国的腹地。它一度是帝国最繁忙的港口之一。但近年,凌定市运营效率有所下降,黑帮横行、港口车船拥堵、官僚主义造成的程序开销等问题一直困扰各方,其吞吐量也滑落到了天武港和腾冲港之后。或许是因为这两个港口相对来说更新,没有什么历史负担,而且因为战争,和联盟靠得更近的他们实行了半军事化管理。他们这些年反倒发展的要比凌定市更好。
凌定市的码头建在城外,之间有一条常常的城墙围着海岸线,城郭上面有着全副武装的持枪士兵在巡逻,在城墙上海排布着岸防炮和一些驻扎着的装甲车和运输车。看来虽然是帝国腹地,凌定市也并未放松军事境界。
游轮一靠岸,冯唐就感受到了一种大都市的繁华。站在游轮的甲板上,冯唐相当于站在好几层的小楼上,可以看得很远。虽然看不到城里的景象,但是城外就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
从游轮上可以远远地看到远处街头上推着车叫卖的商贩,他们声音嘶哑;可以看到拉着黄包车接客的苦力,他们在烈日之下汗流浃背,那条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已经被染成了灰黄色;可以看到载着老爷们的汽车从街边驶过,隐隐从半敞开的车窗里可以看到穿着光鲜亮丽的大家小姐。
城外大部分人是在码头上工作的苦力,从事物流运输业的工人,为他们提供餐饮等服务的街边小贩,以及靠吃以上所有人为生的帮派分子——确实的,显得非常的有活力。
或许比不上冯唐前世超一线城市那种人流和车水马龙的拥挤感,但是这里的确给人一种充斥着机会和可能性的憧憬。不管是在什么时代,大城市就是大城市。作为群居动物的人类也只有在聚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凸显出其本质,这或许是那么多人愿意去大城市闯荡的原因吧。
游轮靠岸之后,其华丽的外表惹人注目。有不少掮客就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鲨鱼一般将游轮围了起来,他们都警惕地看着对方,戒备着对方抢走这个来之不易的大主顾。而不少乞儿从他们的身边裆下直接钻过去抢先来到了游轮前,他们是去帮着贵客搬行李的。掮客也不管,他们的生态位和乞儿不重叠,他们针对的是老爷们,而乞儿最多只能靠富家太太的同情心混口饭吃罢了。
码头上有不少工人胳膊上统一地缠上了一条黑色的绳子,将他们健壮的肌肉勒得紧绷绷的。这些码头工人远远地观望着,却并不过来,因为他们不能自己私自联系船主,这是凌定市的规矩——所有的交洽工作都要交给专门的掮客来进行。
这个规矩明面上的解释是工人们是粗人,怕惊扰了贵客。但实际上这些掮客都是帮派分子安排的,他们会从掮客那里抽走一半以上的份子钱,而掮客自然不会亏,这个份子最后当然还是抽在了码头工人身上了。不过也没有工人敢不遵从凌定市的规矩,不遵从的人已经在晚上被人绑着石头沉到凌江了。
不过冯唐特意找据说在凌定市住过好几年的胜了解了一下情况。这些帮派分子的背后实际上是商会——没错,就是之前介绍过的庆达商会,凌定市也是庆达商会发迹的地方了。
黑道之间关系非常复杂,理论上来讲所有黑道都是龙头浮富会的小弟,浮富会是庆达商会在黑道之中的马甲。很多商人会让自己家族之中的子侄走入黑道,成为浮富会的干部。就像是帝国的分封制度一样,浮富会下属又六个小会,每个小会底下又有好几个小社团。两个有活力的社团冲突理论上要算作是内斗,闹大了要找他们上游的黑道组织调停。闹到最后要请真正的龙头老大浮富会进行裁决。
帮派的老大就算在自己地盘再猛,也必须向庆达商会交钱。当然,庆达商会每年也会用给各种名目给皇帝交钱,他们收入至少有一半都上交了皇帝的内帑——也就是皇帝的私人小金库。这么算来,皇帝才是最大的黑社会头目。
这种组织结构带来的后果就是极度排外,想要混社会竟然还要将家庭背景。如果没有好的出身一辈子也只能当一个二级会社的头目,一辈子都混不进浮富会里去。不过一个人二级会社的头目也已经是很多底层人值得奋斗一生的梦想了。
更何况这些帮派干部要是能干到老还没死,庆达商会也不介意把他们洗白,在商会里给他们找一份正经的工作养老。而且这样一来他们就是商会自己人,他们的子侄就有所谓的“好出身”了。
这样也不存再被压榨的工人在愤怒之下组成自己的帮派——所有小的苗头都会被浮富会扼杀在萌芽之中。不过工人们普遍觉得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在掮客的介绍下,工人的工资是按件计费,有多大力气就可以赚多少钱。帝国现在实力空前强大,所以永远不缺活,就看你有多少力气了。工人们赚的钱其实要比很多摆摊做生意的小贩还要多。他们还有钱去酒肆里来几杯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