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子的三哥染了病之后睡觉很浅,光子进屋的时候就已经惊醒了他。光子扶起了三哥的时候,才注意到这个青年的脸上有了两行泪水。
“哥……”光子内心又是一痛。
“妹子……哥哥对不起你,哥哥好后悔啊……”三哥有些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
光子知道他在说什么。
其实这也是来自于三哥的病因。三哥得病了之后一直对自己的病羞于启齿,但是他已经病倒了,这也由不得他了。光子找了大夫看了之后,大夫说是花柳病。光子不明白花柳病是什么,大夫就直白地解释——在小巷子里找了一些不干净的女人。
光子开始的确有些怨恨三哥,因为在她看来这是三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但是后来她又想通了,三哥一个人支撑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他现在已经二十六岁了,却还没有结婚。实际上根本都没有人上门说媒,家里一贫如洗,有个半疯半癫的老婆子,还有一个残疾的老头子,哪家的姑娘愿意嫁进来啊?
三哥年纪也不小了,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有些生理问题也必须要解决。他花不起钱找那些好的,也只有那些得了病的女人要价低,所以三哥最后栽倒了那些女人肚皮上也是必然。
勉强喂三哥吃下稀粥之后,她端着碗回到了堂屋。看着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家,她又想要回佐佐木工业园上工了。至少去佐佐木工业园后,流水线上经过多少零件,最后就可以拿到多少现钱。有了现钱至少今天就可以应付过去了。
坐吃山空是一种极为可怕的压力,看着不多的钱慢慢减少——这种事情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一个人意志。
至于去巷子里站街?看到了三哥的那副惨样,光子的内心深处就对这些瑶姐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仇恨。虽然光子也知道这些女人是被逼无奈,她们也是可怜人,但是光子就是恨她们——不恨她们光子又能恨谁呢?
怨三哥管不住自己的那话儿吗?可是别人家的男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有好几个了,他一个人支撑这个家这么多年,光子又怎么好责怪他?怨恨父亲和母亲?他们已经为了这个家做得够多了。怨恨死人大哥?怨恨失踪的二哥?他们人都没了,还怎么恨。怨恨两个自顾自逃离苦海的姐姐?她们也过得不好,有时候会和光子哭诉家里穷,被她们男人打。
光子不知道应该怨恨谁,她只是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奈。
光子匆匆将已经放凉的早饭吃下,然后收拾碗筷。她决定再在佐佐木工业与暗待上几天,虽然她知道她去了肯定会被人穿小鞋,受到其他工人的白眼,但是她也不在乎了,能撑几天是几天,至少要撑到三哥的病稍微好转一些。
就在光子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工厂做工的时候,她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光子抬眼一看,是柴田叔叔。上次就是他来报信,说是三哥出了事。光子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人就是个丧门星,一来就准没好事。
实际上光子的预感也是正确的。
“侄女,看你这样子是要去工业园上工?”柴田说道。
“是啊……”
“诶,现在可不好去了啊!”柴田捶胸顿足,“我本来也想去的,但是被他们赶回来了。”
“赶,赶回来了?”光子心里有些发虚,连带着脚上都有些站不稳了。她现在最害怕的是她在工厂里犯了错的事情被上面的人追究。这样不仅她自己没法上工,连带着周围的亲戚朋友也一起被开除。这不是光子多想了,之前是发生过这种事的。
有个女工给佐佐木家里的工程师当小三,还生了孩子,原配知道后就把女工住的那一片的所有人都开除了。据说原配祖上是帝国宗室。当然帝国传承已久,宗室也不是都住在京师,也不是每一家都大富大贵,但是至少人脉关系上是没问题的。那个佐佐木家的男人也是窝囊,一句话也不敢说,也就是喝酒的时候背地里骂几句说日后一定要把原配找机会直接卖给引子(专门拐卖妇女的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