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就没有你这样的人。”临分手的时候许静解释说：“他们的干部早被陈氏打磨机磨得好像滑溜溜的石子。没人敢承我的情，也不会有人跑来问我这些话、聊这种话题。哼，都是些被陈老爷子训服帖的家伙，没劲！所以我自然没必要替他们设身处地想什么，也没处去讹人家的人情债不是？”谢凯笑得很开心，也明白她这是告诉自己：放心，我只和你这边聊这些。谢凯觉得即便不能说智亚是个盟友，但至少还可以算得上没坏心的朋友。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小雨悄然而至。秋雨的街道上行人骤减，但火锅店生意却明显火爆起来。谢凯和他的岳父大人在热气腾腾的桌面上吃的红光满面，心情不错，爷俩聊的正是有关瑞森的话题。“你是说，可以肯定智亚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剩下就是咱们和非凡之间的事了？”“百分之一百！”谢凯向老爷子表功道：“我和朱莉聊了，也跟着她去工地看过，那工程浩大得和建设一座商城都快差不多了。他们没精力再顾及这事，再说老蓝又跟智亚有过节，他们就更没兴趣帮瑞森了。总之，和您预想的差不多！”他凑近些说：“我派人悄悄联系了陈律师的那个助理，请他到五星级酒店吃了顿好的。那孩子没啥社会经验，三问两问全都说了，就是下午我给您那张纸上写的那些。”雷音点点头：“你下午和我说，既然非凡想得到这块肉，那我们就让它得到。这话我还想仔细听听，你怎么想到的？”“在这里也没有旁人，实话说这个念头在我心里好多天了！”谢凯放下筷子很认真地告诉他：“我和朱莉聊的时候，她说老蓝和他的团队不好融合，会是个很重的包袱，智亚经历了一次不想再招惹，谁愿意背这包袱智亚可以拍手相赠。听了这话我就琢磨，对智亚来说是麻烦、是包袱，那对欧聘呢？我们其实也知道这点，但为了和非凡竞争，原来做好准备是打算吞下这个苦果子，然后再自己慢慢消化。所以我就想能不能反过来呢？就把它塞给非凡，让它去消化又如何？”他说着看了看岳父，见他皱眉低头沉思，便继续说：“陈东彬是个强势的，蓝总也是。我不信他俩搁在一起就能相安无事。爸，真收了瑞森咱能不能按得住老蓝？与其冒这个险还不如赌一把，让他去和陈东彬面对面，咱站在一边看乐子，还能继续收编那些小猎头公司。这样避开了风险，一箭双雕啊，您说呢？”“其实这两天冷静下来我对蓝总这人也有点担心。你上次说过，总裁头衔不一定能完全降住老蓝，让我想了不少，觉得这话有道理！可要是通过换股让他做董事，我也不认为是个最佳的方案。”雷音说着也放下了筷子：“归根结底，是我对于控制他的信心不足。所以你提出的这个办法，让利予敌，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呵。”他停了一分钟左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反思地说：“雷音这个人，太善了。但人善被犬欺呀，我可不想再遇到这种事。也罢，那我们退出，他非凡乐意要这个大玩具，我们就给陈总，让他拿回家好好耍去！”“诶，您先别这样。”谢凯急忙拦住：“智亚没兴趣，您再这么一撤，那非凡还不明白？他陈东彬铁定也不愿意接这个事了。他不上钩，咱们怎么把包袱丢到非凡头上？”“嗯？”雷音楞了下：“哟，我倒没想到，难道这事我们还没法下船了？”“船能下，但不是用这个方式。”谢凯“嘿嘿”一笑：“要让陈总深信不疑，咱们还得演几天，顺手把条件、金额抬高。陈东彬不想出血就拿不到瑞森，出血了最好！这是个策略问题，所以还不能马上下船，得稍稍忍耐。戏演足了，不怕看的人不入戏。”“哦，明白了！”雷音笑着点头：“我为什么选你做姑爷呢？就因为你脑子快、做事细致、认真。这件事你办得好，解决了我心里的一块大疙瘩！咱们既了解非凡的条件，就压着他出价，逼陈东彬出血。等差不多了往后一闪，让他不得不接手这个大山芋。然后在旁边看第二幕开演。是这个路数吧？”“没错！”谢凯拍手兴奋地说：“道理就是：包袱得让对手背。趁它消化不良咱们轻松看其它机会。到时候着急忙慌的肯定是陈东彬。咱且看他如何表现吧！”爷俩低头吃吃地笑起来。这时雷音已经完全把瑞森的事放下了。在多次平衡、思考之后，雷总终于可以坦然承认自己压不住蓝总，即便给他总裁职位也做不到。那么退而求其次，他要把瑞森当作一块堵路的大石头丢给非凡。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商业竞争不就是这么回事吗？陈东彬从陈律师那里得到消息，说欧聘不仅出价比自己高，而且还同意给蓝总总裁的位置。“这是要势在必得么？他雷音真以为自己有这个实力压得住老蓝？”陈总嗤之以鼻。可现实摆在这里，人家出的代价远比自己要高，特别是那个总裁的位子据说让蓝总很动心。非凡自然不甘落后。很快，陈总就调整了，他同意部分换股之后给蓝总董事的位置，并且报价也上调了一成。在最后报价期限到来之前，这两家就这么你加一筷子，我添一碗饭地追赶，很快报价就已经溢出陈总最初设想的超过五成。他有些急眼了，干脆在最终意向书上种种地添加了一笔，同时承诺给蓝总团队五名留用高管按非凡的总监级待遇。“哼，这下我看你欧聘还怎么追！”陈总得意地想。最终，蓝总接受陈东彬的条件，非凡成功地得到了蓝总和他的团队。根据约定，蓝总将永远放弃瑞森品牌的拥有权和使用权，并将它转给非凡，而后者通过部分换股同意蓝总成为董事会成员，同时兼任公司总裁，可在陈总授权情况下临时接手并管理公司事务。秋雨绵绵不断，气温直线而下。走在山丘间的小径上，地面铺砖都是湿漉漉的，转弯处那片甚至染上了苔绿，一似江南水乡常见的景色。这院子里基本都是联排和叠拼组成的类别墅群，只有少数三、五独栋点缀在山腰、溪岸。小径旁的三叶草上，点滴晶莹的水珠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忽然草丛响动了下，一只肥胖的蟾蜍从里面出来正要横穿路面，发现走来的两人后犹豫着不知进退。“哟，癞兄早啊，你这是要过马路？请便、轻便！”那年轻的非常认真地打了招呼，甚至还后退一步。蟾蜍转动眼珠瞧瞧，终于下决心扭动着身子，迅速地消失到对面灌木后面去了。“哈哈哈，大魏你这人……真太有趣了！”赵唐大笑着摇头：“这么多年了，你这孩子脾气还是没变呀？”“嘿嘿，要变？估计是难喽！都老啦，变了有什么用？”魏东用手里的伞挡开两根长长地伸到头顶的碧桃枝条。“我呀，估计这辈子都这样了。要老气横秋的话，和瑞塔站在一起会被人笑话的。”赵唐又大笑。“屁话！从打我认识你就这德性，又不是和瑞塔在一起才这样的？”说完，他继续刚才被癞兄打断了的话题：“这么说，瑞森今后是归非凡了？这下陈总肯定很得意吧？”“听说陈东彬大宴自己的干部，说是‘庆功宴’，其实就是让大家给他吹嘘溜拍一通呗。他这个人现在越来越讲排场了。”魏东冷笑说。“讲排场就说明有了骄纵之心。”赵唐叹口气：“任何失利都是从得意忘形开始的！我听说正式投标之前，两家私下里攀比出价和条件？但是最后欧聘没跟，让非凡白得了便宜。是这样么？”“应该差不多。”魏东点头：“依照陈律师事后的描述，最初两家争得难解难分，欧聘始终是志在必得的样子，几乎把陈总给气疯了。到最后已经和两位老板私人斗气没什么两样，谁知最后标书上欧聘居然不进反退了一步。陈健说算下来陈总最后的代价和条件远比他最初设想要高出许多，明显是欧聘算计了他一刀，可陈总又说不出什么。”“他没证据。”赵唐点头：“一切以标书为准，此前的都只能算意向或小道消息，做不得数法律上也不认可。所以他赢了只能说非凡出价更好，却没证据和理由说人家抬价。但，陈总得到消息不是从陈律师那里来的对么？”“陈律师赌咒发誓说自己没泄露过任何信息给双方，所以也不存在律师误导的问题。咱们不知道陈总从什么渠道得来的消息，反正它应该见不得阳光也不靠谱。”“哼，这个陈东彬怕是被雷音算计了，还有苦说不出！雷音也够狠，而且是阴柔绵密、手法老道。简直堪比好莱坞大戏呀！”赵唐感叹：“亏得我们没掺和这事，不然卷进去还不知要出什么篓子，我可不想刚走条狼又遇见头虎啊！”“现在这头虎和雷总成对家了，且看后边有什么会发生吧。”魏东咂嘴道。赵唐把雨伞换了只手，抹了下额头，自嘲地说了句：“瞧瞧，刚还说你呢，才走几步路居然有些冒汗了。看来还得坚持跑步才行，不然岂不是白守着这么大个园子？”“你这个不是老，是苏珊娜太厉害。”魏东才嘟囔出口就被赵唐踢了一脚：“胡说！她怀着二胎呢我哪敢不老实？”说笑间离着魏东家已经不远，赵唐早看见朱晓茹的影子在二楼飘窗那里一闪，便笑着问他：“已经住在一起了，还不考虑办事？”“不敢这么说！”魏东满脸正经：“现在她只是周末过来，睡觉还是楼上楼下。领证之前绝对老实，不然丈人饶不了我。”他望望自己的院子：“要不，进去喝杯茶暖暖？这天下了一夜雨，怪凉的。”“哼，都领我走到这儿了还能不进去？总不能你大清早的就为让我看蛤蟆吧？”魏东嘿嘿笑着跑到门前推开木条做的院门，叫：“屋里的，来客人啦！”“真讨厌，来就来呗你叫什么？而且这叫的……让人听着别扭！”朱晓茹开了门，小声嘀咕着瞪了魏东一眼。赵唐在后面听到又哈哈大笑。“董事长好！”朱晓茹赶紧从他手里接过雨伞，撑开晾到玄关一侧。“咳！瑞塔，你在家里就别叫董事长了，叫托尼或者老赵都行啊！”赵唐这么说，朱晓茹嘴动了动却叫不出来，臊得满脸通红扭身跑回厨房沏茶去了，身后留下赵唐爽朗的笑声。“下一步你的工作重心，有些什么想法？”坐在客厅里，赵唐开始认真起来。“我和沃尔夫、埃迪商量过了，计划让业务部门员工分批复工，首先是智心的商务、运营和客服，然后是智林和智兴，最后是智亚。这样智心先恢复正常，各公司及分支就可以通知员工使用平台做单了，正好给大家熟悉和习惯居家办公的机会。为配合智心重启，埃迪会带领市场部开展一系列活动：比如‘转发红包’、‘注册有礼’、‘面试红包’等等。让更多顾问了解智心、关注智心的模式、参与平台组织的各种活动，继而对‘如何使用它挣钱’这个话题产生兴趣。”“这些活动我们的员工可以参加么？”赵唐问。“智亚和智林的员工可以，但他们也是注册会员身份，在待遇和权限上与其它会员一般无二。”“怎么知道这个会员是我们的员工？”“我们用手机号码、身份证号码定位身份，两者一捆绑，系统可以实现自动识别……。”他们轻声交谈、沟通和相互探讨，连晓茹来送茶时也只是点点头，并未停下。朱晓茹轻手轻脚回到厨房，她正在做酸辣鱼片汤，准备让他们吃了祛祛身上的湿寒。她现在每周末来给魏东做点好吃的，正在逐渐适应和进入家庭主妇的角色。在其它公司忙于庆功、祝贺，为下一步的厮杀准备对策的时候，智亚的高层考虑的是如何迎合大潮尽快完成互联网化。他们不但要应对来自不远处的暗箭，还得快速自我愈合，并大踏步沿着既定方向继续前行。任何力量也不能阻挡这些满怀理想的人，他们看到和顾及的不是手边那点利益，而是大势带来的生存抉择。不进则退，这句话在智亚代表着你是否选择挑战，且让自己永不掉队。必须随时跟紧队伍的步伐，哪怕是秋雨寒潮面前亦没有机会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