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却也没见她这么怕冷。</p>
顾婼看了看她身后空荡荡的，不禁问道：“你的丫鬟呢？那个叫青禾的哪去了？”</p>
顾妍笑出一口白牙，连忙摇了摇头，“跟着姐姐就不需要青禾了！”</p>
说得那样理直气壮，眸底却早已水光漫天。</p>
下地狱什么的，都由她去吧……他们都应该好好的，比前世，十倍，百倍，千倍地好！</p>
……</p>
灯火通明，酒气氤氲，听雨轩堂阁里的小厮婢子都被遣了出来，顾二爷和顾三爷喝得高兴，外头候着的人却冻得发颤。</p>
候着的既有顾二爷的小厮长随，也有顾三爷的。听雨轩在二门处，地势起得高，周遭全是林木花丛，小冷风一吹，那属于花草林木的湿冷气息一**全往人骨头缝里钻，牙酸地咯吱作响。</p>
有颤颤巍巍缩着脖子腿脚的想借着那透亮的灯光暖上一暖，被守着的侍卫挥手赶到了边上去。</p>
平时也不见这样严肃的。</p>
主子们在里屋吃酒谈天，他们至少还可以候在外间，虽说没有地龙，烧上一只火盆总也是好的，哪像如今一个个站在庑廊下，冷得厉害。</p>
又哈出几口热气，小厮跺了跺脚，尽量往避风的地方靠过去，原本站那儿的斜过来一眼，小厮即刻怂了。</p>
这位可是顾二爷的长随刘福，人如其名，长得圆圆肥肥很有福相，一人便将位置全占了，二人身份差了几截，他哪里好意思去和人家挤一个地盘。</p>
小厮干巴巴笑了两声，又退回了原先的位置。</p>
百无聊赖地搓着手，眼一瞥发现角落一个人影对着他招了招手，叫着“阿束。”</p>
是他的表嫂，三房小厨房里当差的芸娘。</p>
阿束眼睛一亮，见没人注意他，忙身子一闪走了过去。</p>
“表嫂，你怎么来了？”</p>
芸娘带了件夹袄过来，递了过去，发现他手凉得厉害，又将灌了热水的小热炉给他，“知道今晚三爷要在这儿设宴，你不是当差吗，从小身子也不好，不会照顾自己，晚上又冷，给你送件衣服来。”又提了提放在脚边的食盒，笑道：“腊八节不喝点腊八粥怎么好？你先穿上衣服，我给你倒。”</p>
阿束是府里家生子，自小父母双亡，都是跟着表哥过的，也是拖了关系，才谋了在外院三爷身边做打扫跑腿的杂活，表哥两年前娶了表嫂，没出头年就暴毙了，表嫂年纪轻轻的守了寡，也揽过了照顾他的责任，完全就当是亲弟弟了。</p>
阿束红着眼唤了声表嫂，脱了外头的衣服把夹袄穿上，再把外衣套好，顿时觉得暖了不少，这时芸娘又递过来一碗香香甜甜的腊八粥，阿束忙接过咕噜咕噜地吞咽。</p>
声音连隔得远的都听见了，有好奇的凑过来一看，这下可炸开了锅，说着嫂子真好，又说着阿束不地道，说得芸娘脸都红了，只好道：“我，我多做了些，大家一起吃，一起吃……”</p>
刘福是顾二爷的长随，身份自是在这群小厮里最高等的，哪怕要吃，也是他先吃。</p>
芸娘说做的多，其实也不过那么一大碗，倒了三小碗，就没了，方才阿束火急火燎吃了一碗，剩下的，就全进了刘福的肚子。</p>
其他人眼巴巴看着那空了的白瓷大碗，残留的香甜气息让人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可他们又不能怪刘管事吃得多，就把目光狠狠戳在了阿束身上，阿束慌地手足无措。</p>
打了个饱嗝，刘福擦了擦嘴，扫一眼，没人敢说话了。</p>
吃了人家的，这点面子总是要给，刘福笑眯眯地道：“这腊八粥味道真不错，与寻常都不一样，阿束嫂子辛苦了，回去吧。”</p>
芸娘本也是有些羞愧，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谢过之后有些歉意地望了眼阿束，阿束摇了摇头让她别担心，芸娘这才提着食盒悄悄走了。</p>
那些想闹的人见又没他们事了，三三两两回了原先的地方。刘福又打了个饱嗝，扭着胖乎乎的身子，往那避风的角落一倚，很是自在惬意的样子。</p>
然这自在不过一刻钟，刘福的脸色就不对劲了。</p>
腹中开始绞绞的痛，声大如鼓雷，疼得脸都白了。</p>
他一想不对劲，刚才吃的那粥莫不是有问题的？</p>
可再看向阿束，人好好地站着，瞧起来比原先更精神了。</p>
刘福额上的冷汗都滴下来了，随着“噗”一声响，他老脸通红，也不顾主子让在这等着，忙走开去找净房。</p>
留在庑廊下的人捂了鼻子，还有出声打趣道：“刘掌柜的真是不同凡响啊！”</p>
随即一片大笑。</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