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收拾好了。顾妍躺到床榻上，盯着头上青碧色的承尘，手脚一片冰凉。</p>
这些梦。在刚刚重生的时候，几乎夜夜出现。她咬着牙不肯说……慢慢梦地少了，有些淡忘了，可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哪里是说没就没了的？</p>
眼泪夺眶而出，怎么擦也擦不干净。</p>
夜色越来越沉，窗外渐渐透亮。</p>
深秋的天亮得晚，直到黎明前，顾妍眼皮沉重地睁不开，又不知怎的迷迷糊糊地睡过去。</p>
青禾一直没敢熟睡，听着内室辗转反侧的衣料摩挲声，等动静停了，天也亮了，她便起了身洗漱，悄悄掀开帘子看了眼。</p>
这才发现小姑娘脸色异常地潮红，呼吸十分沉重，手一摸，滚烫得厉害。</p>
青禾又忙着去请大夫。</p>
柳氏和顾婼闻讯赶了过来。</p>
顾妍烧红了小脸，嘴里又在不停梦呓低喃，柳氏坐在床头，伸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惊道：“是什么时候烧的？”</p>
“该是早上的时候……昨晚上小姐睡得不踏实，夜里梦魇惊醒了一回，一直到天亮了才睡去。”</p>
柳氏眉头攒得更紧，听顾妍一个劲儿喊冷，忙给她加了床被子。</p>
大夫匆匆赶过来把脉，待喂了一帖药下去，顾妍这才慢慢消停。</p>
“昨晚都怎么了？”顾婼把青禾叫出去过问。</p>
青禾一五一十地答：“……一醒来就说要找柳大人，有极重要的事，好不容易才拦了下来，之后便一直醒着，到天色蒙蒙亮了，便没动静了。”</p>
“又是三哥……”柳氏奇道：“阿妍到底怎么了？”</p>
她念叨了一句，满心牵挂着，去里屋陪着顾妍，到底还是让人去柳府报了个信。</p>
等过了午时，烧就基本退了，顾妍迷迷糊糊地说口渴，柳氏亲自倒了水喂给她喝。</p>
“娘亲？”</p>
她睁开眼，神色还很迷惘。</p>
柳氏轻笑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p>
顾妍摇摇头。</p>
她坐起来，靠着一个水红色的方胜纹大迎枕，看向窗外大亮的天色，“几时了？”</p>
“差不多未时。”柳氏低声说道，外头就有人禀报说，柳大人来了。</p>
顾妍眼睛微亮，柳氏笑着让人给她稍稍洗漱一下，这才将柳建文请进来，同来的还有明夫人。</p>
明夫人少不得关切过问几句，顾妍一一答了，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柳建文身上。</p>
明夫人与柳建文也是多年夫妻，心意相通，让她好好休息，便和柳氏去了外间。</p>
柳建文慢慢坐到床边锦杌上，一双清润的眼睛在她身上转了转。</p>
见小姑娘目光焦灼，心里有些奇怪，又见她小手紧紧攥着宝蓝色绣缠枝金桂的背面，不禁失笑道：“阿妍急着找舅舅有什么事？”</p>
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已经很久年没有过了。</p>
顾妍鼻子蓦地一酸，眼眶微红。</p>
她赶忙收敛情绪，急急说道：“昨日皇上与我说，要舅舅任国子监祭酒，还说要五皇孙拜入舅舅名下，做舅舅的学生”</p>
柳建文轻挑着眉毛，温和地说：“这不是挺好的事吗？”</p>
“舅舅”</p>
顾妍不可思议，“那可是五皇孙”</p>
“嗯，我知道。”他声音很缓慢。</p>
顾妍心里一紧，“舅舅，您又没见过他，不知他品性资质如何，当不当得教，他又是宗室子弟，自小娇生惯养，根本吃不得苦，再说天家是非多，舅舅身为外臣，最好还是不参与进去了”</p>
说得急了，脸颊和脖子都泛起红色。</p>
柳建文微微眯了眼，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所以阿妍不希望舅舅收五皇孙做学生吗？”</p>
“自然不希望”她笃然。</p>
柳建文便平静地看着她，目光清清淡淡的，顾妍却能感到一股沉沉的压迫感。</p>
“阿妍。”他轻声笑着：“今年几岁了？”</p>
顾妍心里咯噔了一下。</p>
飞快睃他一眼，又慌忙垂下，讷讷道：“虚岁十一。”</p>
“嗯。”他点点头，嘴角微微地弯着，不紧不慢道：“你这么急着找我，昨天来府上，也是为了这事？”</p>
顾妍又只好点头。</p>
柳建文闭了闭眼，他轻抚着额角，很无奈的样子。</p>
“阿妍，官场的事，向来很难说，你还小，许多都不懂……”</p>
顾妍却道：“我只知道，舅舅不能这么做”</p>
柳建文的笑容终于淡下来了。</p>
他有些严肃地看向顾妍，黑眸里暗藏了锋锐的光。</p>
顾妍也不怕，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直看进他的眼底深处。</p>
“醉仙楼的红辣菜是你创的？晏仲养得一口刁钻口味也是你的杰作？”他突然转了话题，对方才之事避而不谈。</p>
顾妍的脸色似乎更红了。</p>
她这些可都是从舅舅那里“剽窃”过来的……</p>
硬着头皮道：“是……”</p>
柳建文不禁笑了。</p>
原以为自己出现在这世界已是个奇迹，没想到，他的小外甥女也不简单……</p>
柳建文低叹了声：“你这小丫头，真会给我惹麻烦”</p>
她用这种方式收买了晏仲，那他又要怎么让晏仲放下成见？这不是穿越的金手指被人硬生生截胡了吗？</p>
声音太轻了，顾妍听不清。</p>
柳建文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发。</p>
这个小丫头，在某一个时空，应该与他关系极好吧？</p>
“你就别瞎操心了。”</p>
柳建文束着手慢慢说道：“你外祖母过世时，我因夺情没能守孝，如今你大舅母也过世，于情于理，我都该除服一年再入仕，更别说收个宗室的学生了……皇上若是等得及，那也得一年后，这其中多少变故谁说的请？若是等不及，与我关系便不大了。”</p>
何况如今朝堂上吵得正凶呢福王就番一事被摆上明面，方武帝焦头烂额的，哪有闲工夫操这等子心？未完待续</p>
ps：啊啊，又晚了我哭……感谢哑锈锈桑德娜投的月票，么么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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