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无故被人捡去大便宜，顾妍这时却连冷笑讥讽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是一遍遍地抚着小腹，喃喃低语：“你爹爹会没事的，对吧？”</p>
“他不会骗我的，答应了我的事，他从来没有食言过。”</p>
“你的父亲，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人……”</p>
边说着，边已潸然泪下。</p>
她难过。却并不伤心欲绝。</p>
她现在有身孕，就算不为自己着想，她也不能不顾孩子。</p>
顾妍强打起精神来。</p>
过了没几日，田庄里来了一行人，穿着极为普通，可个个气度不凡，尤其领头那个男子，剑眉星目，眸光清冽，身后跟着几个壮汉。身形魁梧但呼吸清浅、脚步轻快，一看便知是个中高手。</p>
薛陵不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p>
他们寻到了这处庄子，说是路过此地想要借宿，当场便被拒绝了。</p>
来路不明。谁知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p>
一言不合双方便打了起来，几个壮汉一路护着那个领头的男子闯进内院，薛陵直接上前和领头人打得不可开交。</p>
忍冬听闻了动静出房门来看看情况，手里端着的铜盆忽然“哐当”一下就掉在了地上。</p>
“顾……顾二少爷？”忍冬大吃一惊。</p>
这个正和薛陵打斗的男子，正是斛律成瑾！</p>
薛陵皱紧眉收回了手，斛律成瑾掸了掸衣袍直接看向忍冬：“阿妍在不在？”</p>
忍冬讷讷点头。“夫人在里屋呢！”</p>
斛律成瑾抬脚便往里走。</p>
薛陵大为不满，狠狠瞪向忍冬。她就这么没有一点防备，全部都说了？</p>
忍冬也不怵他，昂起头道：“他不会对夫人不利的！”</p>
那个人可是夫人的兄长，哪有可能会害了夫人？虽然忍冬并不明白，明明早已经被流放且战死了的顾修之，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p>
果然没过一会儿，斛律成瑾就和顾妍一道走了出来。</p>
顾妍脸色有些发白，斛律成瑾倒是面色如常，眸光微敛，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p>
萧澈刚折了几支新鲜的桂花，看到了陌生人要带顾妍走，连忙站到顾妍身前挡住，满脸戒备。</p>
他心智不高，可这几年在田庄里反倒学会了许多，对凡事都敏锐警惕起来了。</p>
顾妍拉住他：“澈儿，嫂嫂要离开一下。”</p>
萧澈抿紧唇不语，顾妍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脑袋：“嫂嫂会来看澈儿，还有澈儿的大哥和你的小侄子，会一口一声叫你叔叔。”</p>
斛律成瑾抬眸看了下顾妍，眉心锁得更紧。</p>
萧澈经由顾妍哄了一番，这才按捺住情绪送顾妍和斛律成瑾上了马车。</p>
这次顾妍谁都没带，谁也没让跟着，和斛律成瑾坐在车厢内，她听到他对赶车的人说了几句话，说的是女真语，她听不懂，不过马车行驶的速度好像缓下来了。</p>
方才还没从见到他的震惊里回过神来，他便直接说道：“想要见萧沥，跟我走吧。”</p>
这是她这些日子听到的关于他仅有的消息，顾妍不可能放过。</p>
只是面前这个人，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以前她叫他二哥，可现在……</p>
“秦王……”顾妍张了张口。</p>
斛律成瑾扯了扯嘴角，“多年未见，就这么生疏了？”</p>
心底突然空缺了一块，好像从前那个会甜甜糯糯叫她二哥的人已经走远了。越走越远，他拉都拉不住。</p>
斛律成瑾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顾妍，她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大好。</p>
也对，萧沥都战死沙场了，她怎么可能会好？</p>
他还纳闷，萧沥怎么那么拼命，将生死置之度外，打听了一下，竟发现国公府遭逢巨变！</p>
这些日子，镇国公府的事在京都都传疯了，镇国公以死明志，萧世子英勇就义，世子夫人顾氏葬身火海……一件件跟传奇似的。</p>
大夏皇帝弄到了这个地步，还把国公府还回去。</p>
嗬，死了的人都已经死了，再还一个空壳子回去做什么？便宜那帮没用的废物？</p>
斛律成瑾揉了揉隐隐发胀的太阳Ｘ。</p>
他不顾军中反对毅然撤兵，乔装来到燕京打听顾妍的消息，可打听来打听去也只有这些。</p>
夏侯毅厚葬了镇国公和顾妍，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有人还说皇帝悔了……悔什么？做都做了，后悔有什么意思？</p>
只是要他相信顾妍死了……也是不能不愿的。</p>
斛律成瑾目光放空，听到耳边隐隐有人声问道：“他怎么样了？”</p>
这个“他”是谁，斛律成瑾真希望自己不知道。</p>
他转过身来，看到顾妍微微泛红的眼眶，轻叹了一声：“身上中了几箭，没中要害，心口的一支长箭被东西挡住了，后来他周遭那些骑兵扑盖到他身上为他挡住了箭雨……总算，没死成。”</p>
斛律成瑾也暗暗叹服萧沥的运气。</p>
当时他叫住了弓箭手，大夏那些骑兵都已经被密密麻麻Ｓ成了刺猬，他几乎是怀着绝望的心情将萧沥从尸体堆里挖出来的。</p>
那时的萧沥还有气，他将人带回去让军医看了。</p>
其他都不是致命伤，不过是失血过多，唯有胸口那根箭，穿透铠甲，正中要害。可真当军医当解开铠甲衣衫，却发现箭头卡在了一个铜钱眼里，胸口除了破点皮，啥事都没有。</p>
那个东西斛律成瑾也见过，叫做相思扣，是女子送给自己心上人的。萧沥能把它放在心口，除却是顾妍送的还能如何？</p>
大概冥冥中注定了吧，注定了他们都死不成。</p>
顾妍听闻萧沥无碍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双手掩面压惊，某种情绪濒临崩溃，泪水不断涌出来。</p>
斛律成瑾觉得有些不大舒服。</p>
他日夜寻她，几日不曾合眼，两军交战，他身为敌方主帅，这时候来大夏都城有多冒险？她一句不问，却只顾关心一个人。</p>
阿妍，你可真是偏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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