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乱将启(1 / 2)

 天很蓝。

浮云如丝。

深秋的风似有若无地拂过耳畔,微微撩拨碎发,也吹冷一地的血。

那是秋池的血,血从伤口流出来,缓缓蜿蜒到身下,将厚厚的枯叶层染成可怕的乌红。蝇虫从阴暗的角落里一群一群飞出来,前赴后继地落在血泊和伤口上,如同发现尸体的秃鹫一般盘旋起落,嗡嗡乱叫,终于将秋池吵醒。

秋池讨厌虫子,更讨厌挥之不去的吵闹,可她血流得太多了,实在没有力气抬手去拂上一拂,于是只好继续躺着,任凭疲惫的呼吸一点点吐出温热的汽雾,仿佛深山人家袅袅的炊烟,饭熟而弛,越见微弱。

她从没有这么狼狈过,也从没有这么安静过。她看着湛蓝的天,再看着那微微偏西的金乌,不知怎么就触景伤情起来。

她想起一个人,还有那个人的名字——昳。

昳者,美貌也。

然而单看字,又不止这一个意思,于是便有些不吉。可这个字就刻在公子随身佩戴的玉玦上,是唯一关乎公子身世的信物,所以最终还是成了公子的名。

公子是被神君大人捡回去的,她也是。

不过她被捡的时候还很小,身上的胎血都没擦干净,随身除了一块疑似桌布的襁褓什么都没有。所以她的名字是神君大人给起的,听无度说,神君大人捡她时正当深秋,她躺在一条野河坡上,浑身乌青发紫,猫儿似的弱,也不知冻了多久。

而现在,又是秋天了。

——怪不得有些冷。

不,不是天变冷了,是她失血太多,手足失温,所以才感觉不到太阳的温度。

秋池咬了咬牙,薅住旁边簇生的杂草艰难翻了个身——她的右胳膊已经没了,是被人齐根斩断的,连同那把陪了她十八年的神武祭月剑,一起跌落了无底深渊。

她眼下毫无倚仗,只剩一条残命,若再不赶回望岚岛,不但保不住自己的命,连封印在心脏里的神木之心也会落入敌手。

她的命丢了不要紧,神木之心却是万万丢不得的,那是神君大人的心脏,只是暂时封印在她体内罢了。若丢了,将来拿什么还?她又对得起谁?

所以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把它夺走。

草叶生有锯齿,枯萎后更见锋利,翻个身,倒剌了一手的口子。她也越发头晕目眩,便单手撑着地面缓了缓。

没了神武不要紧,没了胳膊也不要紧,狼狈和绝望,这一路也快习惯了,她不是恶人,只是一时大意,虎落平阳被犬欺。

所以不必害怕,也不必心虚。

然而她还是恨,恨那些出卖她的人,恨那些觊觎神木之心的家伙。

这一路围杀她的并非真正的魔族,而是被混沌之气侵蚀神智的百姓和修士。以百姓为盾,修士为刃,围杀她这个才十八岁的小姑娘似乎太残忍,也太小题大做。

但在有心人眼里,却非如此不可。

因为这个小姑娘虽然看上去天真烂漫又修为低微,可她有神武在手,又有神脉在身,条件好到能让她在力量上足以盖过任何一个淬骨期修士。

淬骨期,离飞升一步之遥。

可只有秋池自己知道,她心脏里的封印绝不会允许她调用神力太久,否则便会反噬。她也果真遭到了反噬——周身血肉木化得越来越严重,以至于拿不住剑,也挥不动招,最后落得浑身是伤,险些丧命。

秋池嗤笑一声,这回却不是笑自己,而是想到中天裂缝在数月之间撕裂得比以往七年前还要多,还要大。

人间鬼怪横行,民不聊生。

那些自诩人中之王的尊贵血统竟还不顾天灾,擅行人祸,趁乱夺权自立,也不看看现在的三界都成了什么鬼模样,还有没有活路。

糊涂地活着,岂非比清醒地死去还要可怜?所以她笑了,笑得痛痛快快,疯疯癫癫。

可笑着笑着,却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有些痒,痒得她一呆,下意识便往肩膀上一蹭,灰黑色的布料上顿时多了一抹细长的灰渍。

然后更多的白色轻盈落下,仿佛飘雪。

她表情一僵,立刻抬头!

“不可能……”她仰头跪坐起来,喃喃着,转瞬又想到了什么,一颗心也跟着急剧乱跳。

是了。

遍布五域的乾坤钉亦在数月之内接连崩溃,须得重新铸造。

要铸造乾坤钉,就得启动洪炉阵。

可如今的中天已经不是两百多年前的中天,仙君们也不如当年那些先辈道行深厚,何况当年的中天足有数万之众,如今却只数千,若当真效仿先贤,以仙骨血肉投炉献祭,重铸乾坤钉,怕不是要把整个中天搭进去才够?

且人间五行之气衰微无极,即便炼成了新的乾坤钉,这天地间哪里还有第二个能自剖神躯,融骨入阵的神君大人?

开启洪炉阵的是谁?

主持大祭的又是谁?

春秋门的仙君们会愚蠢到明知无用还一味献祭么?

浮云宫那些修士呢,也眼看着?

最新小说: 全世界都在等我破碎虚空 皇天无极经 霹雳之从佛愆开始 神洲侠峰 侠行水浒 穿成侯门继母,她日夜想抛夫弃子 战王他身娇体软 偷听小奶包心声后,全家炮灰赢麻了 早夭的边缘路人成仙了 白天侯门主母,夜里却被权臣亲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