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远离了伤心地,但常今还是嘴里念叨着姜玉——那个一手把她抚养长大的人。
她实在难以想象一个朝夕相处、对她百倍呵护的人就这么永远的、突然的消失了。
以前只有人说她没有娘,现在若有人要拿她开刀,定是没爹没娘的孤儿。
“你真不去学校?”齐未眠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他不知道读书有什么好的,但他知道能读书才可能接触到更好的人,而且对常今这个年纪的人类来讲,和同龄人生活在一起才会明白所谓“交际”。
常今的房间放着齐未眠给她定制的姜玉的相框。
他不会把姜玉从她世界里强行挖掉来让她迅速淡忘。他觉得有怀念有记忆才有希望和前进的动力。
齐未眠坐在了床边,低头试图看清她的神色,问道:“你爸爸有没有说过让你好好读书?”
小常今突然一震——说过,还不止一次。
让她好好读书,“不求德高望重,只愿心怀优德”。
于是就这样,她重新收拾了书包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然而没过多久,才刚收剑的齐未眠就接到一通电话——常今打架了。
于是他又擦了擦脸上绿到发黑的妖血,马不停蹄跑去了学校。
听到原由后忍俊不禁了:班上一个叫许培仓的男生说她是丑八怪,然后小常今就把这个男孩暴揍了一顿。
对方家长还在叉腰斥责,男孩站在一旁耷拉着脑袋扯着母亲衣角唯唯诺诺道:“别说了,妈妈……”
常今嘟着嘴蹙着眉笔直地站在那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像是一只幼虎咬住榆木磕坏了牙也死不松口。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了下来,“你们道歉,我就付医疗费。”
一听这话对方家长炸开了锅,“你们家孩子先打人不说,还不认错!我们凭什么道歉,你别在那搬弄是非”云云。
齐未眠正眼都不瞧她,只看着这位年迈的老班主任说道:“这小孩儿先骂我家孩子,现在他家大人又对我言辞不善,要一句道歉不过分,至于常今打了人,医疗费自然是我出。”
好像知道了后面这位家长还要说什么,齐未眠赶在她前面说:“痛在他身上不应该吗,先挑事就不用承担后果了?再说,我家孩子还这么小就受到了人格侮辱,精神损失费还没跟你们要呢。你以为我说让这小孩儿道歉就完了?”
这事儿总算是办完了。
常今不由得目瞪口呆,相处了半个月,她实在没想到齐未眠有这等三寸不烂之舌。
其实不光是她,齐未眠自己也觉得离谱。他从未像现在这样非要争个高低来,以往别人为难他的时候,他都是把人拽到小巷子里打一顿。
拉了常今几下没拉动,齐未眠叹了一口气,左手一捞就把她抱了起来。“愣着干什么呢,咱回家了。”
他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还是漫不经心的步调。
但怀里熟悉的温度,不熟悉的味道,还有陌生的环境,让她又是鼻子一酸。
齐未眠有些无奈,“怎么又哭了?”小女孩儿都这样?
“爸爸以前也像你这样帮我说话。每次我受欺负了他也会帮我……”她双手抹着眼泪,趴在齐未眠肩头。
他又何尝不能理解呢?甚至他觉得常今比他心理素质要好得多。
九天和牟雨对他护爱有加,从小他就被养在蜜罐里。
如果是姜玉,会偶尔批评常今;而如果是他父母,可能也就一笑而过,都是他哥来当那个坏人。
两人才刚出校门,一个男孩就跑到他俩跟前来。
女人在车里喊道:“许培仓!你干什么呢!”
许培仓颧骨还是红肿一片。抬头望着常今,“我”了个半天,终于开了口:“对不起,其实你不丑……我妈妈不该骂你的……对不起!”说完撒开脚丫子就跑到了车上,生怕后面有什么猛兽吃了他。
齐未眠在这之前去过姜玉家里。桌上摆着的一张照片是一个女人,常今告诉他这个女人叫“常璃枝”——是她的生母。照片边角有些模糊,但整体看上去像新的一样,足以见得主人的珍惜。其上的女人美的像画。弯弯柳叶眉,小巧的鼻梁,富有曲线的脸部线条,画着淡淡的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