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岂非本來就是一个人，去问那个岂非都一样。”</p>
“不一样。”卜鹰解释：“要去问潘大人，我们就应该整齐衣冠，登门投帖，求他接见。”</p>
“这样子不好玩。”</p>
“那么我们就应该穿上夜行衣靠，带上防身利器，在三四更之交，夜探济南府的衙门，不管怎么样，也要套出他一点口信來。”</p>
胡金袖的眼睛亮了：“这样子才好玩。”</p>
卜鹰却叹了口气：“好玩是好玩，怕只怕我们沒有玩成别人，反而被别人玩了。”</p>
潘其成的武功本來就有点莫测高深，再加上近年來名动江湖的凌玉峰，和衙门里埋伏打桩的那些六扇门高手，的确不是好对付的。</p>
胡金袖却在吃吃的笑，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就在她笑得最愉快，笑声也最动听的时候，她的人已经从车窗内燕子般穿出。</p>
她的轻功，也许还不能排名入天下高手的五名之内，也许连十名都排不到，可是她的身法之美，却实在是轻云曼妙，优雅动人。</p>
就连她在已经使出全身劲力來施展轻功时，她的姿态仍然像是在柳阴下花丛里悠然漫步般地迷人。</p>
尤其是当她衣袂劲飞时露出來的那一截白生生的小腿，简直美得可以让人的心都变成粉碎。</p>
卜鹰叹了口气，苦笑着喃喃的说：“十六七岁小姑娘时的毛病，到现在她居然还改不掉。”</p>
胡金袖的身子一折，人已掠上车顶，接着，车顶上就响起了一阵阵轻微的叱喝声，和掌风破空声。</p>
卜鹰却好像完全沒有听见，就算听见了，也跟他连一点关系都沒有。</p>
他索性连眼睛都闭了起來。</p>
等他张开眼睛时，他对面已经多了一个人。</p>
一个相貌堂堂，两眼有神，笑容虽然可亲。看起來却很有威严的，穿一件质料极好蓝衫，身上几乎完全沒有佩饰，只有左手的手指上，戴着枚颜色黝黑，非金非铁，也看不出是什么打成的奇形戒指。</p>
卜鹰仿佛皱了皱眉，假装不去看这枚戒指，其实时时刻刻都在用眼睛的余光瞄着它。</p>
看得时间越多，他眼睛里的眼色就越凝重，到后來连瞳孔似乎都在收缩，甚至在他看到柳轻侯号称无敌的金剑时，眼中都沒有这种表情。</p>
这种呈黝黑的戒指，难道也是件杀人的利器？</p>
身穿蓝袍的中年人终于忍不住先开口，声音显得低沉而有力，带着种截钉断铁的命令口气。“卜鹰先生。”</p>
“是的。”卜鹰反问：“潘大人？”</p>
“不敢。”</p>
卜鹰微笑：“潘大人端的好身手，别人一向说我是鹰眼兔耳狗鼻子，可是这一次，差点连我都不知道潘大人是怎么來的。”</p>
潘其成轻咳两声，转过话題：“卜先生想必已经见过关二爷。”</p>
“他已经回他在西北的窑洞去了，去看他那个守寡多年的可怜妹妹。”</p>
“守寡是真的，可怜却未必，关三姑奶奶若是可怜，天下就沒有可怜的人了。”</p>
“那位昔年以一柄广刀纵横天下的南宫，也跟他到西北去了？”潘其成问：“他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他？”</p>
“第一，因为他高兴。第二，因为他沒有别的事干。第三，说不定他想等个机会杀了关二。”卜鹰道：“无论谁要杀关二都不容易，要等这么样一个机会，恐怕也困难得很。”</p>
车顶上的拳脚破空声和身形转动声忽然远去，车顶上的人能和胡金袖缠战这么久，无疑也是个难得的高手。</p>
潘其成忽然又改变话題问卜鹰。</p>
“圆圆呢？”</p>
“圆圆？”</p>
“卜先生既然已经知道关二案，想必已经知道这件案子的來龙去脉，当然更不会不知道圆圆。”</p>
“我只有一件事还弄不太清楚。”卜鹰淡淡的反问：“这里究竟是济南府的衙门？还是我的马车？”</p>
这位潘大人的涵养功夫当真已经到家了，居然还是面不改色。</p>
“在下只不过随便问问而已，圆圆若是出现了，对大家全都有好处，否则……”潘大人又干咳几声才接着说：“否则程公子的命只怕是捱不到秋决。”</p>
“捱不到秋决，为什么？”</p>
“他绝食已经有很多天了，非但不饮不食，而且坚决不见人，我们也不敢勉强。”潘其成道：“朝廷的要犯若是饿死在狱中，谁也逃不了责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