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了。”谭世仁徐徐摆手,苦笑看着他,对他说道:“要说这岐黄之术,治病之能,那些医生未必如我,我若有病自己能治,我若无病又何必劳烦他人?”</p>
法融无奈一笑,只好说道:“是,师祖一路辛苦?还容徒孙亲自服侍?好好孝顺你老人家?”</p>
“不用。”谭世仁看着他,又指指张继承,对他说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儿继承,只要有他在就够了。”一手搭着张继承的手臂,缓步走向观门。</p>
李平安这时没有进门,而是吩咐一旁护卫一一散去,这才走进观里,被一道童带着走向一处厢房;那法融连番遭拒,这时一张脸一阵青白,他手持着拂尘,走在后面。观中曲径通幽、张继承扶着谭世仁走上一程,进入一间云房,但见玉鹤金炉、锦茵绣铺,不似修道之家、倒如王侯之府,正看得眼花,忽听谭世仁在他耳边低语问道:“继承啊?这些俗世之物,我生性厌烦,极少接触,你要记住,这道者孤独,只有一颗孤独之心,放弃一切私利,才有一颗求道之心,你才能以道合一和天地相通。你虽然还没有修道,但只要以后走上这条路,未来的修练中,所遇到的事情,这些是必然要经历,你知道吗?”</p>
张继承回头看去,但见谭世仁一脸苦笑,不知是为什么,这时问道:“师父?你以前住这里吗?”</p>
谭世仁看向四周,接着再看看他,咳嗽一声,苦笑一下,皱眉问道:“是啊!你看这地方如何?”</p>
张继承向四周看去,笑着回道:“很好啊?又奢华,又气派。”</p>
“好个屁!”谭世仁不由瞪上他一眼,接着说道:“这浓不胜淡,俗不如雅,这也是人住的地方吗?”</p>
张继承几乎想笑,忽又想起法融在旁,此时转眼看去,那观主站在一边,望着二人不胜惊疑,不知道在想什么。</p>
谭世仁忽然想起他来,挥手说道:“你去,这儿用不着你?”</p>
这时,法融看看张继承,他脸上闪过一丝妒恨,然后赔笑说道:“好,好,好,师祖,我先去安排膳食,你老人家就好好休息一下。”说完,一步一顿,退出云房。</p>
张继承服侍谭世仁坐下,见法融已经走远,这才改口问道:“师兄?既然你不喜欢奢华?何不把这些金玉统统去掉?”</p>
“那样就矫情了。”谭世仁叹上一口气,面如不波古井,接着说道:“世间有许多修道之人,栖宿岩穴,恶衣菝食,见金玉美色,唯恐避之不及,其实如此做派,反而更见心虚。他们内心深处,其实对于富贵美色仍有莫大的欲望,所以刻苦修行,拼命压制心魔,他们万万不知道,这样会适得其反。然而,俗话说的好: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心魔这东西,你越是克制,它越是厉害,好比火上浇油,反而助涨其势。结果修道不成,反倒利欲黑心,饰诈虚伪,欺世盗名。”</p>
张继承看着他,用心听他讲着,觉得有趣,好奇问道:“那如何才能克制心魔呢?”</p>
“这大道如水,顺之一泻千里,逆之浊浪滔天。故而,大禹治水,堵不如疏,与其出世佯狂,不如和光同尘。这万物由外观之,各个不同,由内观之,均为一体。如能真正看破,明白内外相同之理,自然视金玉为粪土,以红粉为骷髅,就算身在岩穴之间,有如处七宝楼台,坐于华屋之下,俨然如一片瓦屋,这没有什么区别的,主要是你怎么去看待。”</p>
张继承看着他,已听出谭世仁这话中的深意,他是害怕自己见到这些金玉锦绣,沉迷于富贵之乡,故而事先加以警醒,当下笑着说道:“师兄说得极是,这叫做‘饮酒而不沉醉,见色而不滥淫,且能进得出得,来得去得。和其光,同其尘,出淤泥而不染,混同世俗而不沾红尘,这才是修道之人本应该有的素质。”</p>
谭世仁听到这话,不胜惊讶,他盯着张继承看上又看,迟疑一下,接着问道:“这些话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么?还是?”说到这儿,谭世仁看着张继承,正色说道:“不过你说的对,只是要做到这些确实很难,你这么小便能懂得这些,而且还知道这些道理,可以说是天生修道材料,天生的道学奇才,可惜这是在现代,如果在古时你要修练肯定事半功倍,只是现在难啊!”</p>
张继承默默点头。</p>
谭世仁说上半晌,也有些困倦起来,不时膳食送来,他用过以后,躺下入眠,待他睡熟,张继承才退出云房。刚一回头,忽见法融守在门外,见他眉开眼笑,这时伸出一手,上前扯住他问道:“继承师叔?我等你好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