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原本就没什么功夫,这时已被打落手中长刀,两把长剑交叉压在颈上,将油皮也蹭破了,微微的血丝便在颈间渗了下来。丁一坐在主位上,连筷子也没有放下,只是对刘铁笑道:“怕不?”
“老爷,自然是怕的了。”
“有啥话想留下的没有?”
“谁杀了我,但请老爷将他全家一个不留全杀了给小的陪葬也就是了。”
丁一点了点头道:“好。”却对那些押住刘铁的豪侠说道,“诸位可以动手了。”
朱虎看着丁一完全无视自己,不禁大怒道:“把人押上来!”不消片刻,天然呆萧香莲和一个脸上尽是刀疤的独眼汉子【注】被刀斧逼住押了上来,那天然呆真的是够呆,她一见丁一坐在席间,便叫道:“如晋师兄!你也太不仗义了,在这里好吃好喝……”似乎想着不对,又突然叫道,“如晋师兄快跑!这些混蛋手底下功夫很好,师妹我可护不住你!”
丁一真的被她弄得哭笑不得,都刀斧加颈了,她还护得了谁啊?
此时却听得朱虎狞笑道:“丁爷!不要逼我等把事做绝!真要不死不休的话,朱某身后的人,也未免就怕了锦衣卫!”
听得他的话,丁一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放下筷子对朱虎说道:“学生草字如晋,不敢当‘丁爷’的称呼。说来学生倒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教朱爷?”
“啥事?”
“朱爷为何不问问您的手下,学生上午是去了哪里,下午又去了哪里呢?”丁一端起边上茶碗,老神在在地切起了茶沫,却对萧香莲说道,“你怎么又惹事了?似乎每回遇见你,都没啥好事啊。”
和萧香莲一同被押上来的独目汉子这时却开口了,一口浓重的广东沿海口音,话里不时夹杂着一些乡音俚语:“佢老母!这事不怪师妹,都系我找屎上身!到了北直隶盘缠都用尽了,想做过一锅大的,整点钱银才好上门,鬼知仆左街!”大约就是想做过一票大的——无本买卖,弄点礼物才好去投丁一,谁知道被这北直隶的江湖人拿下了。
丁一刑警出身的经历,南腔北调特别是在他当刑警的年代里广东话也算大语种,听来倒也是全无障碍,只是听着不禁皱了皱眉,这天然呆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不过此时在北直隶的江湖汉子面前,却也不好细问,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朱虎已听取了手下的汇报,毕竟他是京师地头蛇,要打听一点这样的消息并不难,而他那些手下上来述说之时,席间群雄也隐约听了个只鳞片爪,但大致有两件事还是听得清楚:上午丁一空手去英国公府第,英国公亲自迎出门来,走时又提着许多东西;下午丁一又去了内务府司礼监,一直呆到傍晚才离开,有小黄门一路送到门口出来。
英国公,王振。
无论哪一个,在座群豪谁得罪得起?
连压着刘铁的那几个豪侠,手上都不知不觉松了劲道。
“如晋先生!见谅!”朱虎却也光棍,挥手撤去压在刘铁、萧月莲和那独目汉子身上的兵刃,却端起海碗对丁一说道,“先干为敬。”
河间府的镇三山何老爷子不知道吃错了什么汤药,还是老糊涂了,突然这时一拍桌子又叫了起来:“丁爷,你不仗义!江湖事江湖了,你拿官府的势来压江湖同道,没有这样的道理!”
注:《双槐岁钞》卷第七:“南海贼黄萧养者,冲鹤堡人也,貌甚陋,眇一目,而有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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