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军人。
几个月来,有不少人在训练里伤残、不合标准而退出,又有一些人补了进来,恰好一个满额的百户手下的编制,一百一十二人。丁一只能这么做,很多东西他实现不了,无论是无缝枪管,还是水力传动的车削加工等等,更别提延时引信、撞碰引信、底火雷管了。但有一点他在这大明朝可以实现,那就是人。
两次遇刺,也让王振重视起丁一的安保,甚至多次提出再调拔些人手过来,丁一拒绝了,他只要一个百户的实额人数就足够了,因为丁一很清楚,他手下没有足够的军官,或者说,只有一个军官苗子,陈三。
人多,有时并不见得是好事。
兵贵于精。
“少爷,奴奴侍候你洗脚吧。”如玉洗完了澡,抱着一个硕大的铜盆,里面的水升腾着热气,便如在容城的往昔。
丁一微笑着点了点头,任由她帮自己除去鞋袜,温水浸没脚背,丁一有一种久违的松弛由脚底泛起,那是一种难言的信赖,是相依的背脊,他听着如玉喃喃地说着,海上的风浪,土人的凶残,海盗身上的恶臭——她说,连血也格外的臭……丁一难得地睡着了,不是平曰里那种因为良好作息,强迫自己入睡的睡眠,而是睡得极沉,脸上有着舒展开的笑容。
醒来的时候因为睡着舒服,神完气足让丁一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只可惜马上他就愣住了。因为如玉手持短剑守在他面前,而她带来的两个手下就守在门口,门外是柳依依和一些奴婢丫环。
沉默的对峙。
终于还是柳依依打破了沉默:“你这算什么?不管是从小侍候丁郎的丫环,还是如丁郎所说的一样,你姓丁,是丁家的姑奶奶,不管你什么身份都好,这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小姑不让自己嫂子见她夫君的。”
“少爷在睡觉。”如玉全然没有在丁一面前的温驯,而是象一头被激怒了的母兽。
柳依依听着气极反笑:“便是夫君在入眠,做妻子的……”
“你没照顾好少爷,我信不过你。”她倔强地摇了摇头,如玉觉得她离开时丁一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成这样了?所以她的结论就是柳依依没有照顾好她的少爷,“不必多说,等少爷醒了再说,谁吵,我杀谁。”一股戾气凭空而升,那些丫环奴婢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柳依依气得**不住起伏,但她倒是很快冷静下来,对身边的丫环说:“给我搬张椅子来。”
丁一摇了摇头坐直了身子,开口唤道:“如玉,少爷饿了。”
这如同一道咒语,几乎眉毛倒竖的丁如玉听着,连忙收起刀来,却对丁一说道:“少爷先等等啦,奴奴来侍候你洗漱了,才去给你下汤饼。”她和丁一住在容城,那些仆役都是粗手粗脚的,真是连个面条都下不好,起居食宿都是如玉在打料,那时也没有这么大的宅院,也没有上十万两银子的进账。
丁一不禁哑然失笑,拉住她指着外面那些奴婢婆子:“然后把他们都辞了么?这么大的宅院,你还跟在容城一样自己从里到外的**持?”柳依依那是人精,看着已然吩咐下人去打水、拿刷牙的细盐等等。
只是如玉愣了愣,却把丁一的手抱在怀里,轻轻晃着:“少爷,要不咱们一起回容城好不好?要不,咱们一起出海吧,海鸟很漂亮,那叫声可好听了……忠叔现在可威风了,那个土人都不敢进咱们的地盘……就是那些海盗好坏……”
丁一捏了捏她如白瓷一般光洁的脸蛋,笑道:“是么?海风怎么没把你这小丫头吹黑?”
“夫君。”却是柳依依行了入内,看着丁一醒来,那两个如玉带来的手下自然也是有眼色的,不敢去阻拦柳依依,只是后者看着丁一眼神之中,却有着许多的嗔怪,“如玉回来是件喜事,不如开上一席,叫上萧家妹妹,还有夫君那些亲传**,便算作是家宴……”
丁一点头笑道:“如此甚好,你去安排便是。”
他不但对天然呆有所疚愧,便是柳依依,何尝又没有亏欠呢?现在柳依依便是在支付着各处钱银开支,打理着大明皇家镖局的生意,丁一很清楚,如果不是有柳依依在管着帐,换他来弄,三个月前就没法支应了。
柳依依行近了,却是低声对丁一说道:“郎君,大同那边送来一批‘土产’,十万两,咱们就不用动皇家镖局的流水了。”如果不是大同守备太监郭敬送来这批“土产”,足足十万两白银的话,恐怕为了支应丁一的计划,都要动到那大明皇家镖局的账目上的流水银子了,虽然柳依依做账时可以用丁家应得分红来平掉,但终归不是件好事。
“银子,不要看得太重,不论娘子还是如玉,别老盯着这种玩意。”丁一现在眼界也开阔了,不象刚到这朝代,几十两银子快把他愁得搔头的时节了,的确,虽然银子花得快,但如玉这船货一转手,暂时也就不愁了。
丁一所难以抉择的,是马上就到来的战事之中,他是努力改变历史;还是尽最大可能让历史保持原来的轨迹,以方便发挥自己拥有先知的优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