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山沉默了。
丁君玥却边抹着泪边说道:“好,咱们听你的,把这几千新丁带上,都去死!等先生回来了,人也没有了,工场也没了,新丁也没有,你当先生是神仙,吹一口气这些就会回来吗?大师兄……”
“好了,不要再说了。”胡山站了起,拍打着身上沾着的草芥,冲着丁君玥说道,“你要我帮手做什么,就说吧,不过话我先说在前面,你别搞什么众人之前,让其他同学给你打上若干军棍,还是抽上几鞭向我赔罪的把戏……”他看着丁君玥惊愕的表情,无奈地苦笑,“你大师兄虽没出息,又不是没脑子。”
只是胡山却是暗暗下定了决心,如果丁一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他便要了断自己随丁一而去,这是对于他的家人来说,最为安全的措施,他可不比其他的弟子,淡马锡现在主事的是谁?忠叔只管军兵,他们五人的家眷和淡马锡的民生,可是在某位已“殉国”的司礼监前太监的管理之下。
胡山不认为丁一出了事,以那位的性情,听着他还没死,会对他的家眷留手。
总之,他是一个没理想,没信仰的人,他对于丁一,就是一种旧式的效忠。
相比之下许牛要比他强出许多,没有如他这般的慌乱。不过关于丁一又是亲身冒险的事,在许牛的坚持下,还是修了书信,教人传到南京给魏文成,再由魏文成和在京师的朱动、在容城的王越一起商量,南京、容城、京师三地的雷霆书院,应做如何的布置和反应。
因为许牛担心着,一旦丁一出事,朝廷会不会派人下来接替丁一的职位,接管他们招募到的军兵?到时籍口他们失了主帅而由杜子腾开始,丁一的弟子全部被一撸到底呢?不论如何,要让京师和容城那边做好反应的准备才是。
至于胡山则完全表示他不管了,他只负责丁君玥交给他的任务,跟当地的衙门的接洽和后勤上的事务。
而不知不觉之中,在广西军务总督衙门行辕里,竟成了丁君玥这个女孩在操持着诸般事务的决断,许牛更是直接向丁君玥提出:“你虽从入门来讲,是我等小师妹,你是先生认下的女儿,先生没有指定谁来负责,那便由你来决断就是。”
丁君玥在处置事务时若是有所差错,他倒是把自己置身于一个幕僚的位置,一一为丁君玥指出,后者自然也觉受益良多,于是不论军兵训练还是工地也都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肇庆的知府、卫所、厂卫等衙门,背地里无不暗暗称奇:难不成这姓丁的,不论男女,都是将帅之才?
事实上,胡山是不想管,许牛则是不敢管。
许牛的脑子向来是很灵活的,连胡山都想得到的东西,他没理由想不到。
他更担心自己与丁君玥提出诸般事务的决断权柄问题,丁一回来之后,会不会认为自己在争权?会不会认为自己在急于培养派系?聪明人总有想到许多的可能。他甚至怀疑丁一是否真的带着那三十六人向敌境渗透!也许丁一只是故意地离开,来看看门下弟子的反应,有没有这种可能呢?许牛不知道,他便不去争了,只要把事体办好了就成,他很了解丁一的评判标准,所以他便尽量地去帮丁君玥。
实际上丁某人远没有许牛所想像的那么腹黑和老谋深算,至少对于自己的弟子,丁一并没有去计算到这一步。他真真切切地向着广西承宣布政使司出发,而他的目的地,就是据说有着成色不错铁矿石出产的怀集。
是,在许牛回到肇庆的时候,丁一却刚刚抵达横山镇,这年代可没有高速公路,他们所能做的,就是沿着江水行军。而当他们在一处叫黄田的地方,却就发现河上出现了几艘明显不是为了打渔的渔船,于是只能远离江流,取路山中,这便让他们前进的速度更慢了。
饶是如此,到了横山镇,文胖子所带的十二人,手上已皆有了人命。侯大苟的兵锋之利,以及群众之中的基础,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只不过半程,就至少遭遇了八拔侯大苟手下的探子,其中有一拔实在避不开,只好把他们结果,再弄出一个山石崩落的意外死亡现场来。
“你们留下来看马,你们的任务,就是在我们回来以前,把这些马养好,陈禄,可能成么?”丁一对着那个文胖子的手下问道,当然留下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八个装备着普通前装滑膛枪的少年。接下来的路途,便要往山上走了,又要避开探子的耳目,否则越来越多的探子失踪,侯大苟那边必定会有所警觉的,弃马步行,是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