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起残枫在硝烟之间飞舞着,如穿行天地之中的血色霓虹。刘铁咬着牙,挥舞着手上的左轮,嘶哑地下达着一条条命令,在没有工事依托的情况下,面对数十倍的敌军精锐,他知道结局将会是怎么样,他本就是一个聪明人。
故之他的眉目里也就少了一丝平日的圆滑,眼神里不见了往昔那充满着各种算计的狡黥,他安排好了两道防线,却转过头冲丁一跪下磕了三个头:“先生,铁知道你不喜跪拜,但这几年铁活得有个人样,懂了许多道理……今日不能给您送终,恕弟子先走一步,黄泉路上先给先生打个头站!”爬起身来,竟咧嘴笑道,“先生,想不到,却是我陪你到最后!先生,可惜铁不姓丁!”这话,平日里他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的,也许是血色让人不知胆怯,也许是人之将尽,其言也善。
“好,刘铁,你他妈的总算象条汉子!”丁一大笑着说道,似乎百步开外呼啸而来的义军全然不存在一般,他也没有如平时一般,去唤刘铁的表字,而是直呼其名,“老子只有一件事没办好,便是没先给你娶房媳妇!去吧,今日不死,你愿意的话,就改姓丁吧。
刘铁笑了起来,回身走到防线的第一列,他的脸被硝烟熏着乌黑,却也遮去了他的恐慌,站在防线之前,刘铁放声高呼:“第二排,战术队形展开,跟我上!”左手持着手枪,右手擎着长刀,他便领着一个火力组,冲着密密麻麻的敌军冲了过去。
三十几把左轮,瞬间开火,几乎在十秒钟里,就发射出了近两百发子弹,然后他们收起左轮。取下背后的遂火枪,再打出三十多发只有天知道飞去哪里的铅弹,可是在这十来秒里,一下子二百多发子弹横发。其中近二百发还是有着很高命中率的情况下,当刘铁吼叫着:“上刺刀!”时,东南方的义军下意识地后退了。
而当刘铁高呼着:“冲啊!”提着长刀领着二排杀上去的时候,东南面的义军小规模地发生了崩溃的情况,至少有两股义军,约莫都是三两百人的模样,头领根本控制不住队伍,开始出现了溃逃。
便就在这时,义军的后阵,突然传来剧烈了爆炸声。浓烈的白色烟雾一下子就弥漫开来,桔黄的火光迸闪着,连南南、西北面的义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吓得滞了一滞,紧接着便从东南面的义军阵里。传来了惨叫声、呻吟声,很多小股的义军,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开始崩溃着乱窜。
“快扶先生走!”手枪排的排长抹去脸上的血,突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实力保存得最好的手枪排,三个班拥着丁一。根本就没给丁一任何开口拒绝的机会,硬把他推了上马去,三十几骑冲东南策马狂奔而去。
妹伦她们一时没反应过来,却被巫都干一人一脚也踹上了马,有几个吓得在那里哭的,巫都干一斧就砍翻了其中一个。却是道:“不走我就给你个好死,总好过落入敌人手里被蹂躏!”吓得其他几个女孩也连忙爬上马;而第三排投出了最后一颗手榴弹之后,也和炊事班、文书、军械员、医务兵组成的预备队一起,爬上骡、马向刘铁带着着的第二排冲过去会合,。
丁一奔出去三四十步。就见着一匹马斜斜奔过了来,马上人大笑着道:“侄少爷!胖子来也!”却正是原先溃围而出的文胖子,他着实太肥,又是披了三层甲,那马看着架子大,可却是个银样腊枪头,跑了百来步,完全就是任他怎么策踢也跑不动了。胖子看着不好,喊令骑兵排自向前去,自己滚鞍下了马,在血泊里打了个滚,又扯了件衣服裹在身上,混乱之中,那些正在闪躲重骑突击的义军,也顾不上来辨认他是不是自己人,竟给他找到了郑昂埋下地雷的导火索线头,方才那阵爆炸,就是这厮看着义军冲锋,打火把那导火索点着了。
这时东南路的义军已然全线溃退了,不是死伤多少人的关系,而是刘铁这边悍不畏死的反冲锋把义军的胆气夺了三分,自己后阵突然之间,数十颗地雷就这么炸起来,不说死了多少人,就冲着前头劲敌、后院起火、先前又已死了数百兄弟,这些义军哪里还撑得下去?
“手枪排停下!这是命令!”丁一翻手一肘就把要来扯他缰绳的士兵打得歪开了,差点在马上摔下去,却见丁一怒吼道,“回头!手枪排回头!操他娘,你们要是怕死就滚吧!胖子,随我来!”
且看丁一硬扯得战马前蹄乱踢,兜转了马头,那些士兵无奈,也只好跟着回头奔去,不一阵就遇上巫都干领着瑶族少女和第二、三排的士兵,他们大多两人骑着一匹马,脸上不约而同的,都有着大难得逃的喜悦。
“刘铁,领着他们回去,手枪排断后!胖子,巫都干,跟我来!”丁一是发了性,刚才被手枪排的士兵扯着,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当他醒觉之际,他真的愤怒了,他从来就不是曹操式的枭雄,对他来说,被侯大苟的军兵打得这样逃窜,比战死还让他无法接受。
或者说,他疯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