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伸手压下了张懋举起的弩弓,这让后者很不解,因为在肉眼的视野里,已远远可以看见那一队鞑子游骑,总共十人,一人三马,尽管丁一和张懋都裹着白色披风,但如果让他们行近,必定是会发现的,以二对十,以步对骑,除非用枪,否则怎么打?
可是谁又知道鞑子的大队人马离这里多远?只要离这里一里路有一两个百人队,那他们师徒两人是死定了。所以张懋不清楚为什么丁一会不让他动手,这时就听丁一压得极轻的声音响起:“你有把握三十步内,准确命中对方吗?”
张懋刚想说有,但又犹豫起来了,只听丁一又说道:“这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训练场的箭靶,你的心跳很快,这种情况下,你的手,不稳。为师递给你弩弓,你就把上好弦的弩弓交给我,可能做到?”
“能。”
丁一便没有再说话了,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以让瞄准的姿势更为舒适一些,这样能更好地提高射击的精度。本来射人先射马才对,但丁一这边没有成建制的弓手,而对方一人三马,就是射中对方的马又如何?以鞑子骑兵的身手,摔落地面不用一息,就能扯着备马的马背,然后在那一息,就翻上那无鞍、奔跑中的备马,而超过了三十步的移动目标,以丁一手上的弩,就算能命中,那停止性和穿透性,也是够呛。
所以他只能射人,而且头两次射击都要保证命中,带给对方重伤而不致死。
如果一下子就有两个骑兵被射死了,鞑子的骑兵都精得鬼一样,他们会马上转头,然后吹起牛角示警。这绝对不是丁某想要的结果,他必须给对方留下两个伤兵,重伤需要他们救防,又一时还没有死绝……
渐渐地接近了,但那些鞑子似乎并不准备往这边来,在离丁一他们四十步开外,就拐向边上那片小小的树林,也就是丁一师徒昨晚的宿营地。看起来,这些一脸倦意、骂骂咧咧的声音连丁一这边都能听到的巡逻骑兵是想要找个地方偷懒。
丁一轻轻地放下手中的弩弓,解开系在滑雪板上的绳子,对着一脸不解的张懋做了个战术手势,示意他警戒着,如果有人逃出来就射击。然后他拔出刺刀,用一种极难看但绝对隐蔽的姿势,向那小树林,枝杈上累满了积雪的小树林爬了回去。
张懋不明白为什么先生的脸上有着笑意,他觉得很诡异,似乎那小树林里,有着某个绝世佳人或是一桌丰盛的热腾腾菜肴一般的表情。
“你问我怎么办?”英国公府里的张玉,一脸的微笑,望着面前的万贞儿,“你是丁容城的女弟……莫要慌张,这事除了你那先生,便只有丁如玉和我知道,否则的话,以宫里那位的手段,你活不到如今的。”她边说着,边拨弄着手中的吉它,似乎觉得某条弦的音高不对,紧了紧,方才对一脸焦急的万贞儿说道,“你偷偷来见我,着实是不应该的,你家先生没有让你动作,便是不需要你运作,你这么干,若是被人察知行迹,却就废了你先生的这一着棋。”
万贞儿咬着嘴唇,眼睛中可以看见泪水都在打转了:“可是、可是那旨意,教您去广西把两位师母都请上京师,分明便是扣为人质的打算!先生又出了关去,生死未卜……”
张玉摇了摇头,终于放下那把吉它,望着万吉儿,却就笑了起来:“生死未卜?你总归还是太良善了,万姑娘。”她伸手一让,示意万贞儿用些果脯糕点,却就接过丫环递来的热茶,对万贞儿说道,“这茶便是他送来,说是广西的野茶,吹嘘得上了天,骗了京师许多附庸风雅的人的银子,你可试一试。”但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万贞儿差点把那杯茶全洒到自己身上,因为张玉说道,“不是生死末卜,而是必死无疑。这本就是全无半点活路可寻的局,否则怎么称得上绝户计?教我去广西,只不过是连棺材钉也一并一一的钉上,就算你家先生有死而复生的本事,也要教他困在棺材里,深埋在坚土,活活再闷死一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