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刚才说,她敢向你拔斧时,就会杀了她,她始终没有问为什么。”张懋在跟陈三独处时,低声地这么对这位师兄说道,“这女人不喝酒,脸上没那刺青时,还看得过去……她想爬上先生的床,从在广西就是,这个女人得小心……”他仍如当初在金鱼胡同偷偷带食盒给陈三时一样,仍旧是那样的称谓,“死军户,本公爷知你能打,但先生现时家业不比当年,算得上豪门了,豪门的事,你懂个卵?听我的吧,找个机会,跟她和解,哪怕是场面话……”
陈三笑了笑把装马奶酒的皮袋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扔给张懋,后者不屑地说道:“这关外有什么好酒?对了,二师母搞了些烈酒,说是洗伤口用的,直接喝会死人,兑点女儿红的话不错,想来合你这死军户的胃口……”不过他还是拿起皮袋,喝了一口。
喝了一口之后,他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只是死死地盯着陈三。
陈三从他手里拿过皮袋,塞好,仍旧系在腰间,使劲揉弄着张懋的短发,不顾他的挣扎,捏着他的脸蛋,任由他胡乱往自己身上拳打脚踢,半晌才松开他,握着他的手臂道:“小张子,哥承了你这份情意!不过有些事,你怕是想得太多了,这不好。你现在是英国公了,哥见了你,除了看着你又长高长壮之外,于我来说,跟当年那个胖墩,是没啥区别的,明白么?”
“不许叫本公爷小张子!”张懋张牙舞爪地吼叫着,又踢着陈三的小腿骂道,“小爷什么时候是胖墩?你这死军户胡说八道!本公爷自小就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你去京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哪个不管本公爷唤作‘赛潘安’的?”
“我信。”陈三笑着点头,任由张懋在那里踢打着,却是道,“勾栏里的小家碧玉,教坊司里的大家闺秀嘛,咱家小张子,就凭着那阔绰的打赏,怎么也得赞一声赛潘安,要不那能诓得这年少多金的冤大头,不时来散财不是?就忍着吐,也得叫,犯不得跟钱过去……”
“本公爷要杀了你这死军户!”张懋发狂地追打着陈三,两人嬉闹着,便宛如当年。
张懋再也没有就巫都干的问题劝过陈三,而后者也没有再提起过。
只因为那一袋马奶酒。
陈三递给张懋的那一袋,不是酒,是水。
他仍然如在金鱼胡同一样,戒酒,在关外呆过的人,才知道这年月的气候,要戒酒是有多难。而陈三的酒量是极好的,这一点张懋很清楚。当时在金鱼胡同的时节,丁一无意曾说过,最好少喝些酒,因为生怕酒后误事,毕竟若是出任务,一旦出事,那是挽不回来的了。
于是陈三就从那时起不再喝酒,哪怕身在关外数年,他也仍旧滴酒不沾。
他仍是那个陈三,所以他才敢说张懋考虑得太多了,对他来说,丁一永远都是他不用伪装,可以直面的先生。
张懋就是明白了陈三的意思,所以才没有再劝下去,不见得他能认同,只是他知道,一个如陈三这样的人,是不用再劝的了,不见得陈三自己想不明白,只在于陈三不愿意去那么做,不愿意在丁一面前,去玩弄这些勾心斗角,粉饰太平的东西,这是一种绝对的信仰。
“不能让先生再玩孤身出行的事了。”张懋结束了打闹之后,很认真地对陈三说道,“带着三四十人过来,本身就很过份了,现时还要带着朱师兄,就两个人出行,这里又不是关内,若是有事还能到各处卫所调兵支应,这事看看你去劝劝吧。”
“我不说,如果要说,刚才先生说起时,就开口了。”陈三摇了摇头,拒绝了张懋的提议,不过他紧接着又开口道,“但若是跟师叔那边已经联系上了,大约先生也就不必再潜入。”
“你是说咱们偷偷先潜行进入密云前卫?”张懋睁大着眼睛这么问道,却紧接着还没等陈三回答,就把头摇得拔郎鼓一样,“死军户,你犯了痰么?若是先生有命也就罢了,本公爷什么身份?千金之子尚不坐垂堂呢!叫本公爷跟你去干这等事?死军户,你去死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