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彪又把起壶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却是对石彪说道:“你错了。皇帝不是汉献之流,丁容城有曹操之雄材,奈何于节庵不死,这天下不成乱世,于是丁容城自甘为治世之能吏……某等想要火中取栗,着实时也、势也,有所不能!但你别忘记,丁容城向来自谓无一虚言,他昨夜是许了,随他行事,便想要当藩镇,也是能成的!”
“怎么可能!”石彪不敢置信地叫了起来,自唐以后,哪个朝代不在防藩镇?何况明成祖朱棣,就是从藩镇起兵夺了大宝的,自此之后,连各地藩王都是当猪养,宗室都成不了藩镇,更别提军将了。
石亨摇了摇头道:“为叔也不知道,只是他许下的诺言,若是不能兑现,那么于军中士卒、将领,必定以后对丁某人的话,是不以为然的,加之他远离中枢,只要余威渐消,某等三五年后,未必事不可为!”
“叔父的意思,是当如何?”石彪急急地问道。
“五百精锐,一定要挑最好的兵!”石亨狞笑着,向自家的侄子说道,“对着丁容城那六十军马,用尽本事去打,最好把那六十人,一个不存都杀绝了!一是只要此兵演赢了,便是灭了丁某人的威风;二是此兵演赢了,为叔自然就要问他藩镇之言犹是在耳,如何兑现?他答不出来,军中还有什么威信?灰溜溜地南下去,北直隶兵事,还有他丁容城说话的余地?便是他开口,行伍军将谁会信这空口大言之辈?朝廷到时兵事能依靠谁人?不外乎你我叔侄、孙某人、刘某人罢了,三五年后,长汉以北都司卫所,换尽你我叔侄心腹,未必事不可为!”
“若丁容城真有办法教我等如了藩镇之愿,那便如何?”
石亨笑道:“兵演若是他赢了,就算你我提出藩镇之诺,他自然也可以我等战力低下,不足镇守一方而拒之,倒也堂皇至极的;若你能将他那六十军马杀尽,他便退无可退,若真教我等如愿,藩镇已就,便如一国,蓄足了兵马,天下何处去不得!”
“侄儿明白,必教麾下儿郎,将那六十人,尽数杀绝了!”石彪听明白了,立时起身与叔父石亨行了礼,带着自己的亲随,快步而出,自去安排不提。
兵部的公事房,这当口杨善正坐在于谦的边上,对着奉茶上来的勤杂人等笑道:“大司马的茶叶,下官还是敬谢不敏了,着实无福消受……”说着从袖袋里取出一包茶叶来,交与那吏员,“请用此茶叶冲泡……”那吏员应了,杨善却又道,“余下的,烦请存起记档,下回老夫来了,便取出饮用,他人概不招呼共用,汝等偷尝亦无不可,只是莫要太过分……”
他向来是极诙谐的人,几句话说出来,别说那吏员,就是于谦听着也是哭笑不得,对他道:“思公,何至于斯?”论起科班出身,正途进士出身的于谦,当然可以看不起杨善;但论起资格,于谦是永乐十九年进士。而杨善呢?成祖起兵,他就因为守城有功,授典仪所引礼舍人。永乐元年,改鸿胪寺序班。所以论起年资,于谦还是要给他一点尊重的。
杨善笑道:“大司马,不是人人如公一般的!”说着又冲那吏目说道,“是么?为官千里只为财嘛!和你家大司马一样,做到尚书,还喝着这拜完神之后道士都不喝的烂茶叶,这官当得也着实没意思……快下去把茶奉上来吧,不然于此听得多,却是为难你。”那吏员忍着笑,行了礼匆匆下去,着实杨善在这里阴阳怪气,他居于此,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节庵不必客套了。”杨善看了于谦一眼,却是道,“如晋好弄险,六十对五百,老夫这闲人都听闻了,别说节庵这大司马,安能不知?留老夫在此,不外就是教老夫莫去军将之中掺和么?大司马,这等事老夫何必去掺和?”说着杨善苦笑起来,“难不成,大司马以为,六十对五百,如晋还能施展出什么神通,把那些军头镇住么?这次,他行险太过了!”
于谦听着,也无言点了点头,下意识地一声长叹。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