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丁一所说的,与他为敌的话,他一时被吓了一跳。
是啊,丁某人与天下士大夫为敌,胡拱辰自然是觉得丁一必败无疑的了。
但丁一专门来跟他为敌,就不是同一个性质的事了。
丁容城的对手是什么人?景帝、也先、脱脱不花等人,哪一个是他胡拱辰可以相比的?退一步说,掌锦衣卫事的马顺、数朝元老位极人臣的石璞,也不是他胡拱辰这正统四年的进士可以相提并论的。
“忠国公,朝廷有命,教公爷上京,为何公爷不上京师,反到这蜀地来?”胡拱辰知道自己气势不能弱,所以深吸了一口气,抬手一拱算是行了礼,然后便冷声责问起丁一来了,堂堂封疆大吏,就算丁某人再怎么样,强龙也不压地头蛇,何况现时朝廷的大佬设局只要搞死丁一,胡拱辰定下神之后,心中那丝怯意倒也是压得下去的。
这时边上的右布政使马显就低声劝道:“藩台,容城先生北平鞑靼、南拓云远,这样只怕是不太合适,无论如何,也是我辈读书人的榜样,还请藩台留些体面才是。”他的意思,是哪怕朝廷大佬要整丁一,此时周围军民人等众多围观者,说话也不能这么不客气才是。
胡拱辰听着冷笑道:“什么榜样?马文明,你以为跟盐贩子打交道么?”马显原是河东都转盐运使,所以胡拱辰却就这么嘲讽于他,气得马显手脚发颤,一时说不出话来。
成都府的镇守中官陈清在边上听着也只能苦笑,连右布政使都不给面子,他这镇守太监开口,只怕也是自取其辱吧?但他是皇帝家奴,丁一是入了皇家玉碟的,陈清总不能不说话,所以也只能上前给丁一见了礼,硬着头皮向胡拱辰说道:“胡藩台,少爷……”
“汝要学王振么?”胡拱辰横眉向陈清喝道,“又不是涉及皇家之事,陈公公要禁下官喉舌么?”太监专权是有的,但要看时势,此时朝廷各路大佬要整丁一,英宗几乎赤膊上阵在和士大夫阶层对抗,这蜀地之中,左布政使铁了心不给中官面子,陈清又能如何?
丁一挥了挥手,示意陈清退下,却向右布政使马显拱了拱手道:“文明兄高谊,小弟承情了。”马显刚才为丁一说话,是很不容易的,到他们这个位置,一句话,往往就是表明了立场,很可能因为刚才给丁一说的这句话,就会让他这官运到头了。
马显苦笑着答礼,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原本左布政使为尊,但毕竟品级大家都一样,不致于如此不讲情面,胡拱辰敢这么干,是因为现时士大夫阶层的共识,就是得把丁一整趴,不能让丁某人推行这官绅一体纳粮,马显相当于逆潮流而行,所以胡拱辰才会这么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不过在这公开的场面,要跟丁一示好,马显还是讳忌的,毕竟当官当到这地步,身后还有一大家口要荫护,再说,他也不认为丁一有什么胜算,只是觉得丁一为大明立下了这么多功劳,不该被这么羞辱。
“胡共之,你说广东、广西搞得乌烟瘴气,不知是从何说起?”丁一微笑着向这左布政使问道,“自学生奉圣命镇守两广之时,你可知两广米谷何价?又可知道现时米谷何价?你可知当时两广一匹棉布何价?此时又是何价?”
这详实数字,胡拱辰当然答不出来,不过大约的走向,他还是知道,工业化不是一个概念,棉布的价格,现在两广之地,那是贱到不行;至米粟的价位,因为广西那边的地主基本都被“侯大苟”杀光光,丁一轻松实现分田到户,积极性的提高就不提了。
总的来说,两广之地,丁一鼓励民众堆肥,更是用二氧化碳和氨在高温、高压下合成氨基甲酸铵搞出了尿素,加上工业化开始时,各个小作坊为取得水力传动而建设的许多水车,使得水利灌溉也附带得到完善,所以两广之地的产粮这些年有着许不错的发展。
曹吉祥这蔫坏的,在边上就给报出数据了。
不过士林的读书人,他们是不会让数据打败的,很快胡拱辰就回过来神来,冷笑道:“那也是王盐山牧民有方!难不成丁容城无耻到这地步,要窃他人之功以壮声名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