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夏隆武四十五年,初夏。
圣人颁旨,置“靖玄司”,承天守序,护鼎神都……
行权三法司之外,不隶台察,直属内廷。
一掌宫禁宿卫,一掌刺探监察,调谛听坊入司,统领北衙四卫。
靖玄司设司丞一职,授金鱼袋,封正五品奉御郎。
一时间,朝野震动,天下哗然!
…………
昨日一场豪雨,将煌煌神都洗刷的尘埃不染,铅华褪尽……
但却洗不净姜叔夜沾血的双手!
杀人予他而言,滋味并不好受。
可想要在这个乱世活下来,这一步,只是早晚的问题。
况且孔乙之辈,死不足惜。
昨日从东苑马场回府后,他将自己关在房间,晚饭都没吃,钻进被窝后便蒙头大睡。
连晚间和魏老鬼的约定,也抛之脑后。
对姜叔夜而言,似乎没有什么事是一觉解决不了的……
聂姨娘扣了几次门,都没叫醒小侯爷。
后来问了魏老鬼,才知道他认识的一个不良人朋友,家中出了变故。
细节倒没说,不然非得将聂氏吓晕过去不可。
一大早,安阳侯府便准备好了上山的一应物品。
今天,是小侯爷入青冥求学的日子。
巳时已过,侯府东院儿却一直没有动静。
“老魏,三郎这孩子,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聂姨娘圆润的脸颊,泛起愁色,侧目望着枯槁一般的老头儿。
魏老鬼点点头,捋着颌下稀疏胡须。
沉思了一阵后言道:“那夫人是喜欢如今的竹九,还是曾经那个浪荡子?”
“自然是现在的三郎!”聂氏毫不犹豫地回道。
随后,她喋喋不休地细数着他如何孝顺,如何明事理的点点滴滴。
说着说着,聂氏竟控制不住地开始抹眼泪。
一想到府里往后只剩自己,那份孤寂和失落,便忍不住涌上心头。
如今只盼着老侯爷,能早日凯旋归京!
至少安阳侯府,能有些人气儿……
门扉轻启,神采奕奕的姜叔夜迈过门槛,瞅着哽咽抽泣的聂氏。
心疼道:“姨娘莫哭,紫薇山离着神都不过百里,三五天我便回趟府看您!”
“傻孩子,说得轻巧,青冥学宫规矩多,岂容你来去自由!”聂姨娘止住泣声,瞬时破涕为笑。
随后,她从小蝶手里接过那件亲手缝制的蜀锦白袍。
“去换上,咱精精神神地上山!”
“好嘞!”
不大一会工夫,换好衣服的姜叔夜往跟前一站,瞬时惹来侯府上下一片赞叹。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丰神俊秀的小侯爷,恍如九天谪仙,浑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傲然风姿。
“走吧!一百多里地呢,到了学宫,得晚上了……”老魏催促道。
“姨娘保重!”
出了侯府,姜叔夜左右一瞧,韩叔没来,集结在外面的护卫,不到二十骑。
老魏瞅着他东张西望的样子,解释道:“城南定鼎门出事儿了!”
“怎么啦?”
“灾民哄抢闹事,天策府赶去增援了……”
小侯爷听罢,嘴角一抽,城南流离失所的难民不下数十万,这要闹起来还得了!
主仆二人钻进马车后,魏老鬼倒头便睡。
铁骑在前开道,“姜”字大纛迎风猎猎,朝着城北方向驶去。
沿路行人纷纷避让,却少了平日里的惶恐和紧张。
小侯爷在城北糠市为民请命的壮举,这几日已经传遍了神都巷尾。
有人赞许夸奖的同时,亦有百姓不屑一顾。
猜测姜家三郎是因为与端木府的恩怨,仗着家势,铲除异己……
一行人马上了延津桥后,姜叔夜敲了敲车窗,示意马车停下。
掀开车帘,他探出脑袋,欣赏着洛河南岸自己的杰作。
满目疮痍的端木府,形同泽国,府里唯一的水部符师没了,只能靠人力救灾。
虽说没有手刃端木麟,不过眼前这幅惨景,倒也能抚平姜叔夜心中少许恨意。
“王八犊子,等老子从青冥回来,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