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奚康生会出手,就像你刚刚告诉一个想要偷你钱包的小偷说,最好不要偷我东西,我不是好惹的。他却在你转身之际出手了。
元叉没有想到,所以他的手臂被刺。
孝明帝和元诩也没有想到,现在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奚康生被围。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感受。和刘腾比,他们还实在太嫩。他们低估了一个在权利漩涡里滚爬几十年的人的心机。在元叉出面的时候,就知道今天已经没有成事的可能。
可是,奚康生出手了。
没有人敢说奚康生脑袋发热,因为他实在太懂得把握别人的心思。元叉既然已经警告明帝,那么当然不会想到对方仍然会出手。趁敌不意,攻其不备,在这一点上,奚康生无疑比张帆拥有更多的经验,这些经验并不是你聪明就可以知道的,它是别人几十年的血泪教训。
奚康生握剑在手,轻蔑地看了一眼周围的带甲武士,丝毫不惧。他参与政变,囚禁太后,那是因为实在看不惯太后的无耻荒。大魏的江山是他们这些将士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换回来的,绝不容许败坏在一个妇道人家手里。
自从政变以后,他才发现,元叉打着维护社稷的大旗,所作所为,比胡太后还恶劣万倍。这两个多月来,他已经越来越难以忍受。这样的败类活在世上,只能是灾难。正所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如今刺杀失败,只能怨他奚康生运气不好罢了。
他看着元叉,怒目而视:“夜叉你祸国殃民,总有一天不得好死。我奚康生就先走一步,在前面等着你。”他伸手就要自尽,却被一名高大的卫士打落手中长剑。周围士兵看到,立即斧戟齐上,将他压制在地上。
张帆握住衣袖中的匕首,内心摇摆不定,到底是就还是不救?这时元诩的手掌按在他的肩头,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奚康生下场已经很明显了。在洛阳,有谁可以与元叉作对?以清河王元渐武功之强,手下高手之多,仍然识趣地束手就擒。奚康生独身一人,不要说不是这些武士的对手。就是逃出重围,奚家也难逃脱被屠灭的命运。况且他在猝不及防之下刺伤元叉,不论他逃到什么地方,都会受到元叉不遗余力的追杀,哪里还能逃的了性命!
张帆最终还是将匕首收了回去,不忍心再看下去,他知道自己出手也是徒然。只好与众侍卫一起将元谕回寝宫。
整整一夜,太后与明帝在嘉福殿抱头痛哭,殿内的宫灯灭了又熄、熄了又亮。张帆站在殿外来回巡视,小小年龄,心里很是感叹。如果自己从小就生活在这样尔虞我诈的环境当中,他还能保证自己是正常人吗?不变成疯子实在是奇迹!就在这一点上,它就有理由佩服小皇帝元诩。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几声低沉的猫叫声。
“方叔叔?!”
张帆霍然而起,仔细倾听声音的来处。他有元谕给他的腰牌,可以在宫内随意走动。自从那天晚上离开方九天,他内心就充满矛盾。到底要不要见他?自己怂恿小皇帝杀掉元叉,周密的策划,换来的结果是死掉大魏的一员大将。当然,死的人只要不是他,他也懒得去关注,现在打击他的就是自己的幼稚,幻想着凭借一己之力扳倒刘腾,为父亲报仇。他没有想过,如果刘腾能被他扳倒,那些大魏文武百官的面子又往哪里放?
狠狠心,咬咬牙。他还是决定去见他的方叔叔,因为既然方叔叔到皇宫内来找他,肯定有着非常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
他按着声音寻了过去,声音仿佛也在渐渐变远。他加快脚步,猫叫声好想知道他的焦急,也会加快速度,他故意放慢速度,那声音就会相应地慢了下来。初五的月亮都是在傍晚就出现了,不到子时就会消失不见。周围黑兮兮的,张帆却无暇顾及。他跟着这声音出了内宫,接着出了皇宫。
“这不是平康里吗?”看到大街上的牌楼,张帆皱眉道。这个地方他来过不少次。对来往的客商而言,在洛阳,平康里是最有名气的地方。这里有全洛阳最好的酒楼飘香阁。也有全大魏最漂亮的姑娘。当然,这些高档地方都是达官贵人的销金窟,一般的百姓那是想来也来不了的。
忽然,一声熟悉的飞啸声传来。张帆大喜,伸手将来箭接住,笑道:“楚大哥你也来啦!”
楚轩从黑暗中出现,走到面前接过箭矢,笑骂道:“你小子不声不响地跑了,害的大家担心的要死。说,你怎么补偿!”
张帆吐了吐舌头,戏谑道:“要不,我当你妹夫得了,以后咱两成了亲家,我说什么也要照顾你啊!以你现在这个猥琐的样子,我估计以后连老婆也难找呢!说不定到时候还要我给你指派一个!”他从小和楚轩一起长大,在他看来,楚轩实在和他亲哥哥无异。所以说起话来根本没有顾忌。
楚轩也笑道;“你这小子现在蛋毛长齐了没有?来,我摸一下。”楚轩看着张帆欠揍的表情,有意打趣他。他们从小在一起,楚轩比他大了五岁。儿时的伙伴都是喜欢相互掏着对方的‘鸟窝’,他们俩也不例外。
两人正在嬉戏打闹,方九天从牌楼后面走出来,看着他们顽皮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温馨,故意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
“嗯,嗯――”两人立即停止了打闹,张帆看着方九天,竟然不好意思起来。低头道:“方叔叔找我是不是有急事?”
方九天装作未见,转身向黑暗中走去,边走边道:“跟我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