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就是这么一回事:你觉得最美好的一件东西,在他人的眼中,可能一文不值;南边的橘子,长在北方,就成为了枳;同样的道理,你过去一直心心念念的事物,可能现在在你的心里,也不是那么举足轻重。“美好”就是这样转瞬即逝,不肯停留,而且她会随人、地、时的改变而展现她不同的姿态。
“zj”派麻将工作室的那块牌匾,现在在陈西心中,如自珍的敝帚,已经可有可无,他也不担心那牌匾能不能够取得回了,就算是对方通知他去取,他也不一定有时间,有精力,有心情去耗费自己的钱财去取那样的一件东西,不就是在用竹子拼凑成的竹排上刻上一段文字吗?文字是现成的,竹子也不值几个钱。况且,对于不同时期的陈西来说,刻的内容可能各不相同,此时此刻,陈西最想刻的是高尔基的散文《人》中的一段话:他凭借的只是思想的力量,这思想时而迅如闪电,时而静若寒剑——自由而高傲的人远远地走在众人的前面,高踞于生活之上,独自置身在生活之谜当中,独自陷入不可胜数的谬误之间……
他不想被牌匾这些有形的物体所累了,有心者有所累,无心者无所谓,他愿意做那个无心者,那块牌匾,他已经无所谓它能否失而复得,因为在目前,有太多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处理。
在那段时间里,昊天给过他电话,说他已经将他的那套房子挂牌准备出售了,陈西问他为什么?昊天说他终于想清楚了“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着的物质是不断变化发展的”这一简单朴素的哲学道理,说物质是基础,运动、变化、发展才是人类生存的全部意义,还说他们如西西弗斯一样每天重复推石头上山,下山般的摸牌,打牌,虽然放长了看,是锯木屑般枯燥乏味的工作,但从打牌那一刻看,是可以高下立判的,积累经验对以后的行牌是有指导意义的。他想说的很多,可能发现陈西并不是有心在倾听,心有旁骛,也就不再多说,说下次有机会再详聊,陈西当时的心不在昊天身上,但昊天说的“挂牌准备出售房子”他还是听进去了,霎时想起了一句话: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漏夜赶科场。他不知该怎么去回答昊天,昊天曾向自己暗示过陈西可以参股成为他开发项目的合伙人,但陈西虽然看好昊天的项目,但真要他投资,他担心会被昊天慢悠悠的性格拖累进去,而且即便是他想投,自己的那点钱对于整个项目来说是杯水车薪,投进去可能连水泡都不可能见到一个,所以他对昊天投资项目的态度如他当年读大学时学校对大学生谈恋爱的态度一样:不反对,不鼓励。
金鑫在那次“幸灾乐祸”后,曾多次打电话给陈西,想拉他入股一个沐足店,说陈西不入股昊天的ppt造小型垃圾焚烧发电设备项目是对的,但投资沐足店是包赚不赔的生意,沐足店是他一个亲戚开的,绝对可靠,月结是没问题的,如果想日清,也可以做到。现在趁着疫情紧张的时候,是最好的入股机会,待疫情过去,就过了此村再也没有此店了。他亲戚也是想风险共担一下,然后再利益共享。沐足店不大,只有二十个房间,最重要的是,还有另外的六个麻将房。他已经详细调查摸底并认真总结分析过了,绝对是一个包赚不赔的小本投资生意。
陈西被金鑫说得有些动心,金鑫所述全部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疫情期间人们的情绪长时间压抑,肯定要一个渲泄的出口的,从疫情发生后户外露营等项目的崛起就可以看出,而沐足、麻将虽然暂时受阻,但却是一个永不过时的行业,这个时候有机会能够入股,应该对他来说是利好。另外金鑫说他执行力不够,更是让他对金鑫刮目相看。旁观者清,金鑫终于对自己吐真言了。
一万次空想抵不上一次实干,陈西就有两件因为只空想不行动而令他特别懊恼的事。
一件是“非典”开始的前一年,几个同学拉了他一起合伙做电子温度计,说工字不出头,没见到哪个打工的赚了大钱,他们趁了年轻的时候要多闯一闯,就算失败了,大不了从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