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能有红包,在场的孩子一个个没了抱怨,齐声高呼:“感谢县令老爷。”
从厢房里出来的是一个身着大尙服饰的洋人,并没有坊间传闻那么邪乎,标准的大尙装饰,只是身上的熏香味熏得人睁不开眼,传言中的头上长刺,看来是因为带着一个荆棘头冠的缘故。
洋人先是用着教廷语做了一段长且繁杂的祷告程序,随后采用蹩脚的大尙话说道:“我来自北方教廷国的智慧女神神殿,根据神的旨意,前来大尙收一名学生。”说罢便用锐利的眼神扫视在场的学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在看看洋人,不免有些看猴子的嫌疑。
“这不就是大道之争么。”余一一想起了猰貐说过的故事,这种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因此余一一十分听话的躲在招娣背后也。
许是入境的缘故,余一一六感变得十分敏锐,只觉得庭院里有股冷冷的寒意,就好像某种东西坏掉了,等到它腐烂,你伸进手指搅和,传导过来的,湿腻的寒冷。
县令不自觉的一直举杯,喝酒,倒酒,再喝。眼见学子们并不感兴趣,只是看猴一般,脸上露出了又悲又喜的神情,只是一直在喝酒,众人也只顾着看猴戏,只有少女一直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不自觉的把余一一死死护在身后。
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少女的不安来源于县令,又或者是这个洋人。余一一很不明白,但当下的场合,也不适合去问。
众人看猴,洋人也不恼,依旧是一副慈父的模样。
笑呵呵的吩咐自己的侍从取出了记载神殿书籍的译本以及一些名叫巧克力的吃食分发给所有的孩子。
面对新奇的吃食,其他孩子显然兴趣高涨,至于译本,这年底纸并不便宜,拿回去垫桌脚也不赖。
众人学着洋人的模样,对着洋人的神进行祷告,至于虔诚的程度,就看吃食的口味,倘若是个难寻的没事,有空还会念上几句。
少女本想偷偷带着余一一离开,没想到,洋人别一群孩子所包围,眼光却狠毒辣地看向了最外围。余一一顿时觉得,浑身别一股湿冷咸腥的气息所包围,呼吸一时停滞。所幸没有人挽留,两人顺利地从王家大院出来了。
带众人散去后,洋人不经意的打探着余一一的消息。
县令一脸的复杂,掂量片刻后,试探性询问道:“就他可以么?”
洋人的脸色着实看不出什么变化,淡淡道:“我对这个孩子有点兴趣,希望可以将他引荐给红衣主教。”
县令顿时勃然大怒,一股浩然正气直取洋人的面首,怒喝道:“北方的传道士,别想蹬鼻子上脸,要么拿他换,我不过问,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你。”
一道虚影的出现使得院落里的初草蒙上了一层冰霜,如同水火碰撞一样,激起一层波纹状的气浪,将整个庭院搞得乱糟糟的。
洋人眉头紧皱,全然无视县令的威胁,转头用着神殿语嘟囔着与侍从交谈。片刻过后带着极端亲近的笑意说道:“哦,我的老朋友,何必这么生气呢?你们大尙不是说和气生财么,那就是他了,得手之后你可要保证我们安全离开,不然你想要的的可没人能送给你。”
看似服软,实则处处透露着威胁。
世间安得两全法,县令披头散发颓然的瘫到在地上。最后还是默认了洋人的条件。
满地都是数不尽的空酒坛,借酒精麻痹自己,逃离内心随行的谴责。想不到拿一个孩子换取自己母亲活命的机会,县令自嘲的笑笑,“读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十年寒窗苦读,二十年为官生涯,做了半辈子坦坦荡荡的君子,今日还是做了那手沾人命的刽子手,心中何等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