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再回到东来顺，先前那些在外头揽客的伙计此时也缩回去了店门口站着。
外头雨下了一阵了，地上有了些积水，此刻已是午间时分，道上行人越发的少了。
何六避着地上的水坑，进了东来顺的檐下，收了伞。
有几个眼尖的伙计已是认出了他，不过知道他并非来吃酒的客人，便又撇了头去一边，没睬何六。
何六也看了那些个伙计一遍，没瞧见先前好心指点他的王小二。
甩了甩纸伞上的雨水，正待进店。
一个伙计出了声。
“嗨嗨！你这脚脏成什么样了都！还望里踩？”
过来拉住了何六的衣裳，不让他进去。
被这么出声一嚷嚷，顿时其他伙计都看了过来，盯着何六的脚。
就连离着门不远的几个正在吃酒的客人也看了过来。
何六被众人注目，虽是早就习惯了不被人尊重，此时还是有些生起气来。
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穿着的是一双薄底的褐色布鞋。
这是何六进城当伙计时母亲给缝制的，说是进了城就要讲究几分面子，虽是家贫，终究不能像是田间一般整日光着脚丫，恐遭人笑话。
何六只这一双鞋，相当爱惜，故而方才雨中一路过来都小心注意着脚下，不忍污了鞋。
奈何雨中行走，便是再多注意，又岂能不沾上些许水渍泥土？
因着鞋面乃是褐色的缘故，沾了些许泥水之后，颜色转深，因此有些难看。
但却绝对和这伙计口中所说的情形不同，根本算不上脏。
就门前这一个个的泥脚印来看，店里头坐着的那些客人脚下，都比他何六的要脏的多！
何六终究是来办事的，此时还是压着气，正欲开口分辩，先前见过的那个掌柜听见这边动静从店里柜头走了过来。
“什么事在这嚷嚷？！耽搁了做生意，仔细你们的赏钱！”
掌柜当然听得出来方才那声音是谁，口中警告着。
何六感觉事态发展有些不妙，先前这掌柜就赶过他一回，瞧着便不像个脾性好的，此时他还指着说合这东来顺少东家应允了加入行业联盟，若是和这些人闹起来，那怕是多半要泡汤！
正思索对策，掌柜的已是到了面前。
又训了方才出声的那伙计几句后，视线落到了被那伙计拽着衣裳的何六身上。
“你是…”
掌柜的感觉何六看着很是眼熟，不过一时间没想起来。
“他就是早间过来寻咱们管事的那个伙计，凭证都没一个，谁知道是不是来骗几个钱花花的，哼！”
被训斥的那个伙计有些不忿。
店里今天归他打扫，本就因着天下起了雨，来吃酒的客人个个脚下拖泥带水，而烦闷着。
好歹想着那都是来吃酒的，自个儿月钱还指着这些人来，总算是忍着了。
可何六这么一个又不吃酒的疑似骗子，大家都是干伙计的苦哈哈，他凭什么要忍着何六？
就这么一件在他看来站满了道理的事情，竟然还要被掌柜的训斥，这委屈他受不了！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
掌柜的只是事太多不记事，不是没记性。
见过何六没多大会儿才，自然不可能忘了，经那伙计这么一提醒，当即便想了起来。
随即脸色也沉了下去。
“去去！一边凉快去！别耽搁我们做买卖！”
如同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
“呸！泥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