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杜桓看看外面，已是黄昏——</p>
二人出了寺中寺，还是坐在那沉陷在荒草中的台阶上。千年前这里是怎样的风景，杜桓突然问蔺小砧，蔺小砧笑笑，或者也有两个人坐在这里看晚云吧。</p>
你伤口还疼不疼？杜桓问。</p>
废话。蔺小砧说。</p>
下山吧。看大夫。</p>
下山。蔺小砧说，画也看过了。看大夫。</p>
看完大夫，我们又去哪里呢？杜桓问。</p>
去找那画中的山谷和湖，还有那只船。蔺小砧说。</p>
啊？杜桓看着蔺小砧吃惊地笑了，蔺小砧果然是蔺小砧，我还第一次听说有要去找梦的人。</p>
江湖就是一场梦，在江湖中找自己的梦，就是梦中寻梦了。蔺小砧说，你去不去，这也是你的梦。</p>
杜桓说，我当然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就是我的梦。</p>
蔺小砧好像牙齿很疼的样子。</p>
杜桓问，你牙疼么，龇牙咧嘴的。</p>
我牙不疼，我只是好久没听你说这么肉麻的话了，有点不习惯。</p>
杜桓笑道，没事，久了就习惯了。突然杜桓更高兴了，你说是不是？</p>
什么是不是？蔺小砧问。</p>
我们俩在同一个梦中呢。杜桓非常开心，你看，你的梦和我的梦都串在一起了。说不定你在梦里找的那个人就是我。</p>
蔺小砧突然冲进那寺中寺，步法轻快，还是带落了那寺门上几许尘土，一檐蛛网微微飘动。</p>
你干什么？杜桓追进去问道。蔺小砧又拿着油灯细细看那画，看那船，突然惊喜的叫道，我找到那个人了。</p>
蔺小砧指着那远景中的模糊的湖边，一个几乎在目力之外的飘渺在蓂濪花时光中渐渐淡去的青色之上的人影落在了蔺小砧纤细的指尖上。</p>
杜桓说，我看不见，哪里有人？</p>
蔺小砧说，这个人真是孤独，你当然看不见。</p>
为什么他孤独我就看不见？杜桓问。</p>
因为你看见了，他就不孤独了。蔺小砧说。</p>
我也不是看见的，我是梦见的，当你反复把这个梦做下去，你就会看见他，那个你要找的人。蔺小砧又说。</p>
蔺小砧还说了什么，杜桓没有听见，他听见江湖的风雨声敲打着蜀山的夜，像敲打在儿时的窗纸上，儿时的窗纸上映照着远处古道上一个孤独的行人的影子，但是你看不见，因为那个孤独的江湖行客只是你自己的幻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