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也不愿意。</p>
行库的股本结构是个大秘密，外人是不知道的。对外，行库就是私人的，所以宴请这些大商贾也都是以私人的名义。</p>
尽管有些掩耳盗铃，但为了避嫌，这个场合不仅陈海平没有来，就是三爷也没有参加。</p>
仁和里在大宴，紫光阁在小聚，陈海平、孙传庭和三爷三人在喝酒闲谈。</p>
这些天，三爷一直都不怎么痛快，因为肉太疼。事后，三爷才知道兄弟答应给戴小蓉的条件。当知道兄弟是把羊毛织布的大肥肉给扔了出去，三爷差点没疼昏过去。</p>
经过这些年的攻关，羊毛织布的技术去年才基本搞定。一看到羊毛织出的布料，三爷就知道挖到金山了。这可完全是他们陈家的东西，现在兄弟商量也不商量一下就给扔了出去，三爷是肉疼带窝火。</p>
行库的事儿三爷早就知道，但被羊毛织布的事儿给发酵了，所以今天就特别不痛快。</p>
孙传庭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在一旁云淡风轻，偶尔还会笑一笑。</p>
陈海平的脾气一向好的很，对三爷自然是更好，但就因为这，三爷才愈发地生气。</p>
三爷不理陈海平，陈海平对孙传庭道：“副总理的人选定了吗？”</p>
一听这个，三爷的耳朵立刻就支棱了起来。</p>
稍稍沉吟了一下，孙传庭道：“嗯，我还在考虑。”</p>
陈海平道：“我看财税这一块就统一由三哥管吧，三哥作为政务院第一副总理，兼财政部尚书，统管财政、税政、商政这三部。”</p>
孙传庭点头。</p>
三爷瞪了兄弟一眼，然后就嘿嘿地笑了。</p>
孙传庭道：“海平，让各地的商人组建行库的事儿固然是从长远考虑，但这也是双刃剑，弄不好会伤到我们自己的。”</p>
孙传庭现在已经彻底放开了，他现在考虑问题，利弊得失完全是从站在他们这个集团的角度。商人组建商团，那股力量是极其强大的，一旦为南明朝廷所善用，那必定将是很可怕的。</p>
点了点头，陈海平道：“我们现在谋的是万代之基，要建立起各种各样的平衡。这些平衡有大有小，我们既要在士农工商之间建立起大平衡，也要在士农工商内部建立各种各样的小平衡。山西商人的势力必将越来越大，这个必须得到平衡，而这个平衡必须现在就开始做。至于会不会伤到我们，那就等将来出现问题再去考虑，总会有办法的。”</p>
说到这儿，陈海平顿了顿，又道：“组建各地的行库不仅仅是着眼于将来的商人内部的平衡，也是为了眼前。”</p>
“眼前？”孙传庭有些不解地问道。</p>
“是的。”陈海平道：“现在很多商人一定都已经意识到了，皇帝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他们要想当家作主，那最好就是把帝制废了。但他们的力量还很弱小，所以这样的愿望就是产生了，也不会如何强烈，而我们现在插手，让他们的力量急剧膨胀，到时他们自然而然就会有这样的想法，兵付诸行动。”</p>
“海平，皇帝为什么是商人最大的敌人？”灯下黑，因为是陈海平最亲近的兄长，所以三爷考虑问题和那些商人是不一样的。</p>
这话孙传庭同样不解，他也疑惑地看着陈海平。</p>
微微叹了口气，陈海平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臣。整个天下都是皇帝一人的，所以商人的银子就是再多也是没有用的，他们的银子多却只能用来盖房子，用来建祠堂，但帝制废除之后就不一样了。我们的官僚系统是由一个个普通的人组成的，而银子对很多人是会有用的，所以，今后在这个国家真正有力量的必然就是这些商人。”</p>
“海平，你是说今后商人会在背后操控国家？”孙传庭惊异地问道。</p>
又叹了口气，陈海平道：“这是必然的。”</p>
屋中沉默下来，孙传庭闭上了眼睛。许久，孙传庭睁开眼睛，看着陈海平。</p>
神色凝重之极，陈海平道：“商人的贪婪和地主没有两样，如果不加节制，那平均每隔三百年就会血流漂杵一次的惨剧还会重现，而这也就等于我们现在做的一切毫无意义。”</p>
“你想怎么做？”孙传庭沉声问道。</p>
第一次，陈海平完全敞开了心扉，把自己的构想通盘都说了出来。</p>
随着陈海平的讲述，不仅孙传庭的眼睛越来越亮，三爷也是热血沸腾。现在对孙传庭而言，什么士林劫难，狗屁！而对三爷，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今后提也不要提。</p>
――――――</p>
十二月十二日，黄道吉日，宜动土、买卖开张，大吉。</p>
长街之上，硝烟弥漫，大红的纸屑落了满地，铺了厚厚的一层。</p>
硝烟散尽，“中华行库”的金匾高悬。金匾黑底金字，每个字都有磨盘大小。在灿烂的阳光下，熠熠生辉。</p>
今天受邀观礼的嘉宾有五百多人，陈海平自然要来，他在嘉宾面前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之后，陈海平再一次以海平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的身份主持召开了股东大会。</p>
这一次的股东大会不同以往，还有一些外人在，他们是孙传庭、徐光启、鹿继善、成基命和陈奇瑜。</p>
陈奇瑜激动的心碰碰直跳，能坐在这里，他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成为了这个国家最核心的成员之一。</p>
这和以前的拜相入阁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因为这两者是完全不同的体制，所拥有的权力也是有极大的不同的。</p>
落座之后，又寒暄了几句，陈海平进入正题，他道：“我知道诸位有些问题要问，现在请大家尽管问，什么都可以，百无禁忌。”</p>
众人把目光都望向了王元程。</p>
稍稍打了个沉儿，王元程道：“领政大人，大家主要关心的问题是纸币，想知道政府关于这方面的政策。”</p>
发行纸币，这才是一切问题核心的核心，是所有问题中最重要的。可以说，发行纸币这件事儿比其他所有的问题加在一起都更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