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是二八佳人，一身村姑打扮，布衣布裙，却眉目如画，清丽之极，同时又有一股说不出的成熟的风韵。</p>
这样风情的女子朱求佳从未见过，此刻在这位晋王世子眼里，这个女子要怎么撩人就怎么撩人，撩的朱求佳心里火烧火燎的。</p>
朱求佳旁边是一个王官模样的四十多岁的男子，男子一见朱求佳的神态就知道要糟。</p>
这位晋王世子和晋穆王朱敏淳完全不同，朱敏淳不禁律己极严，对家人的管束也是很严格，但即便如此，也没挡住这位晋王世子偷鸡摸狗。</p>
出来时，王爷一再嘱咐，千万不能再惹事，看住世子可是他的责任。男子一急，赶忙就在朱求佳耳边说道：“少王爷，您可千万别忘了王爷的吩咐。”</p>
朱求佳也在犹豫，但他犹豫不是因为男子提什么王爷。朱求佳犹豫是因为他不是猪，记吃不记打。前些日子，就是因为冲动，他没少惹事，虽说自己最后没什么事，但打他的那些人也同样没事，他的肋条骨现在还疼着呢！</p>
南京城不是太原府，那一张张狰狞的脸和太原的百姓完全不同，很吓人。朱求佳记不住别的，但让他感到惊恐的事情显然除外。</p>
女子就要走过去了，忽然，虽然脚步未停，但女子向朱求佳转过头来。脑袋轰的一声，朱求佳觉得女子似乎对他笑了，意思似乎是要他过去。</p>
朱求佳还是没动，他有点发傻。女子终于过去了，但没想到，女子的背影要比正面看还要诱人。</p>
仿佛是有小鬼在脑后吹风，不知怎么地，当朱求佳清醒过来后，他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握住了女子的手臂。</p>
朱求佳不是风流公子，他对女人向来是予取予求，所以对眼前这个让他着迷的女子也一样，扯着胳膊就往家里拽。只不过，以前在大街上看上什么女人他都只是歪歪嘴而已，自会有人替他办好，但今天，他亲自上阵了。</p>
忽然，就听哧啦一声，女子身上的衣服被整个扯了下来，女子雪白粉嫩的手臂和半个身子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p>
惊呼一声，女子立刻蹲在地上，把破烂的衣服捂在身上，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惊恐之极。</p>
街上的人很多，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看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女子，人们愤怒了。</p>
乱了，大乱，怒吼声、杂沓的脚步声让大街乱成了一锅粥。但是，有点奇怪，离得这么近，愤怒的人群竟然没有一下子就冲过来，把朱求佳打成肉酱。</p>
很多人摔倒了，挡住了后面的人群，而这就给了朱求佳逃跑的时间。</p>
这次似乎和以前不一样，朱求佳有点发傻。</p>
朱求佳发傻，但那男子没有，男子最先反应过来，他拉着朱求佳就跑。</p>
朱求佳稀里糊涂地跟着男子奔跑起来，十几个仆人也开始跟着跑。他们是仆人，也是护卫，怀中都暗藏利刃。事发的一刻，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把利刃握在了手中。</p>
最后，不知怎么跑的，在那么多人的追赶下，他们竟然毫发无损地跑回了在铃铛街的晋王府。</p>
铃铛街在内城，原本住在这儿的都是一些大商家，现在七家王府一顺排，都在这儿。</p>
――――――</p>
钱府高朋满座。</p>
身为内阁首辅，钱龙锡是文官之首，也是当然的士林领袖，这个年自然客似云来。</p>
“汉贼不两立……”</p>
“汉贼确实不该两立，我不反对，但现在形格势禁，如果一味讲究汉贼不两立，而罔顾实际情况……”</p>
在江南士林之间，只要人一多，那一旦争论起来，就绝对会很快就上升到道德高度，就必定会有一方的人高举道德的大旗横冲直撞，横扫四方。</p>
今天也是一样，但现在形势毕竟不同了，高举道德的大旗大声嚷嚷容易，可真要付诸实践，那是很多人坚决反对的。</p>
这一刻的争论，一方高举道德大旗，坚持汉贼不两立，主张废除北京协议，即便现在还无力讨伐逆贼，也应该断绝南北商路，而绝不应资敌养敌。</p>
对此，务实的一方当然也是坚决反对，他们摆事实，讲道理。</p>
双都是大学问，没有丝毫道理的事情都能舌灿莲花，说的天花乱坠，何况是这种事，所以双方争论的异常激烈，堪称脸红脖子粗。</p>
钱龙锡没有加入战团，刘宗周和黄道洲也没有。这倒不是他们自持身份，而是因为这种争论毫无意义。但是，虽然这类争论毫无意义，可他们也无可奈何。</p>
党争，不仅存在于东林党和复社之外，就是东林党和复社内部，党争也同样激烈，而且对此，任何人都无可奈何。</p>
钱龙锡微微皱着眉头，默默思索着。</p>
真是难呢！</p>
不管这些调子唱的有多高，但实际上，背后的主旋律依旧脱离不了权力和利益的争斗。</p>
现在掌权的大部分人都是从北京过来的，这些人是既得利益者，又都体会过国破家亡是什么滋味，也见识过那些人的厉害，所以他们是不大会唱这种高调的。</p>
高举道德大旗的人大都是在这次利益分配中心怀不满的官员，他们这既是发泄他们的不满，也是为了接下来的权力斗争铺路。</p>
政治道德化，这一直是传统，尤其是近一百多年来，政治道德化是士大夫和皇帝斗争的最主要的手段</p>
道德，本是皇家不遗余力鼓吹的，所以当士大夫拿起道德作为武器批斗皇帝的时候，皇帝也往往无可奈何。所以，正德、嘉靖、隆庆和万历这四位皇帝一位比一位不爱上朝，不愿意见到他们的这些臣子。</p>
这件事有个很大的后遗症，政治道德化原本只是斗争的工具，但时间长了，这个斗争的工具就有了自己的生命，它们在很多人心里扎了根，所以现在一旦有人举起道德的大旗，就一定有追随的人，而且反对者的底气也往往不足，因为在他们心里基本也是也认同这个的，只是觉得形势太严峻，不允许而已。</p>
现在的形势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虽说目前这些人还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可今后一旦有机会，就随时都会有人拿这个来说事儿，而一旦让这些人的论调占了上风，那问题就太严重了，后果不堪设想。</p>
对钱龙锡，相对而言，这还只是远虑，他更有近忧。</p>
在大致摆平了各府衙的官员后，钱龙锡紧接着还要面对一个更大的难题，那就是如何摆平这些皇亲国戚和江南士林之间的矛盾……</p>
忽然，就在钱龙锡皱眉思索的时候，一个下人走了进来，他附在钱龙锡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什么。</p>
钱龙锡的脸色立时就变了。</p>
刘宗周、黄道洲和文震孟，还有其他几位高官与钱龙锡同席。众人见钱龙锡的脸色变了，他们的目光都向钱龙锡看去。</p>
钱龙锡低声道：“晋王世子朱求佳因强抢民女而打伤人命，现在铃铛街已经被百姓整个给围了起来。”</p>
众人一听，也都大惊，黄道洲问道：“多久的事儿？”</p>
钱龙锡清楚黄道洲问这话的意思，他道：“没多久。”</p>
钱龙锡回答的虽然有些含糊，但他们几人也都基本可以断定是怎么回事。</p>
“这帮畜生！”文震孟低声咒骂。</p>
众人苦笑。</p>
文震孟口中骂的畜生不是朱求佳等人，而是骂的复社中人。</p>
整个国家基本是靠江南供养和支撑的，所以江南的人自然认为皇家对他们的盘剥太重而有极大的意见。</p>
江南人的代表小了说是出身江南的士大夫，大了说就是江南的整个士林。</p>
一直以来，以士大夫为代表的江南人始终在这个问题上和皇家的斗争不断，低税制、偷税漏税、以及走私贩私就是他们不懈斗争的成果，而万历皇帝的矿税不过是这种矛盾激化后的一个比较显著的结果而已。</p>
江南人认为，皇家之所以盘剥他们如此之重，一个最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供养这些皇亲国戚。</p>
国家到底花了多少国帑供养这些皇亲国戚，没有人统计过，也统计不出来，但就账面上的数字，至少至少也不会少于半数国帑税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