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夜明记(2 / 2)

来不及害怕,扒下一个守卫的衣服和我交换了,我急忙出了屋子,直奔内院而去。夜深了,灯火不明,人声也很寂静,找了片刻,我听见一间卧室内传来婴儿的啼哭。

蹲在墙角的暗处,我尽力控制好因为恐惧而发抖的身体,不弄出一点声响。我不敢闯进去,怕惊了里面的老妈子,妇人但凡一声尖叫,今晚我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我心中暗自祷告,只求房里的奶妈赶紧出来。

也是上天无心收我。挨了片刻,那老妈子捻着尿布出来浣洗,我得以抱了婴儿,一路潜行往后院跑。怀中婴儿,酣睡正香。紧闭的大门难不住我,脱下外襟把婴儿裹在后背,扒着大树,我借一借力便跳出了刺史府。

并州城内,哪怕有通关文书、背后小儿,我也绝跑不脱。当初要这一纸关文,我只想当个缓兵之计;偌大一个并州,他要逮我,有无关文并不影响。杀两个守卫本来不得已,挟持孩子跑路,再害一条生灵,我于心不忍。抱走这个婴儿,只为手中拿些有份量的筹码,好开条件罢了。

转过几道街,背着孩子到了一户人家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环,女人开门大惊,把我赶紧拉了进来。

“小妤,你不要惊慌。我惹了无端端的祸,片刻和你讲不清楚。拿好这二两黄金,不要怕贵,买些牛奶烧沸了,或者磨些米浆,把这婴儿照顾好。千万不要让外人知晓家里来了这个孩子,三日后天未亮时,用棉被裹暖婴儿,不要受了凉,把孩子放在刺史府衙门口。”

女子是我未过门的妻。她姓陈,名叫陈卿妤,和我一样幼而早孤;我们父辈是同袍,都死在匈奴人的马蹄底下。

母亲病重卧床时,卿妤陪我一起昼夜照看老人。三伏天,卧床的母亲从未生过一点褥疮,全赖卿妤不辞辛苦帮着翻身、擦拭。大旱那两年起了饥荒,家家挨饿,卿妤把自己的余粮拿出来奉养老人,甘心和我一起啃食树皮充饥。父母一走,我在并州没有半点留恋,只有这女人是我唯一的牵挂。

我对不起她,二十岁了,文不成,武不就。不但给不了她一个交代,现今还惹下杀身的大祸。我们自幼在一起,形影不离,从童蒙到少年,她在哪里我在哪里。我看着她,从每天和我拌嘴生气、抢我糖吃的小丫头,长成袅袅婷婷的清丽姑娘。我看着她身上的破旧衣裙,插在发髻上的简陋木钗,我对不起她。我想给她幸福的生活,可自己马上漂泊关山,不知哪一站到头。我看着她平静下来的面容,我心中如同刀绞。

“我不多问你,你交代的我办好。兵荒马乱,你把命保住。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城里等你。我等你,我等你回家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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