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恩人?”他终于要开始介绍自己了吗。
“我们是宇宙的大主宰,在英文中如同‘dawn’一样的存在,音译成你们中文就是多恩。”他和我解释是实属难得,但脸上那副看不起人的神情还是那样真诚和不加掩饰。
“哦。”我是完全不信的,他明明长了个地球人样子,偏要说自己是外星人。
我们都没说话,大概是都累了。突然一团黑乎乎的龙卷风一样的东西杂着那股子奇臭大红花的味道席卷而来。我下意识抬起手去挡,但是它在我的上方就分散开了不见了,空气中有的只是一阵阵飘向远处的水波纹。
我突然想起十几天前飞机起飞后出故障时的场景,那时并不是我眼花,而是真的有东西像水纹一样飘过去。
“这是?”我瞬间感到害怕了,很久以前我就猜测宇宙中有一股力量在插手人类的命运,如果他说的多恩人是真实存在的那就好说了——毁灭地球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除非他们不是地球人。
“霾细磁兽。”他低吟,“一种很厉害的东西。”
“是……什么?”我愣住了,我畏惧厉害的东西,特别是微小的看不见的。
“它们很小但是移动时碰上静止物体产生的压力比得上火山喷发时的那股力。”他似乎很自豪,这一看就是他们的手笔,“最厉害的是它们能携带百余种可以在人类和动物之间传播的病毒并且还能激发地球上原本存在的休眠体。它们的寿命有十天,在它们的生命当中移动的路程足够绕地球三十圈。”
“好了,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么恐怖的东西放出来?”我自己能感觉得到我现在脸上一定没有好脸色。
“地球早该清理了,把垃圾清干净了才好……”他说得正在兴头上,我打断了他:“你这是……”我气得语无伦次。
他看向我的眼睛,好像有一丝被冒犯的感觉。
“我以为我之前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你也应该已经接受了自己作为渣滓的事实。”他漫不经心地说出这一番话来。
此刻我为我每一个把他当作同类来看待的瞬间感到懊悔,我简直蠢透了。
人类始终是渣滓,他们的性命已经没关系了,那之前几百年里垂死挣扎的人他们算什么呢?每一个无可挽回的生离死别在他们这群所谓‘宇宙的主宰’眼里,原来不过像人类看蚂蚁搬家那样微不足道。
太伟大了。
真是太伟大了。
“所以你们把地球毁了。”我眼里淌过泪花,我为所有科研人员付出的人生百年感到不值。我不禁想起我们站在实验台前绞尽脑汁没有一点办法的样子,我们焦急等待实验结果的样子,我们跑到山顶上去捡落回的卫星碎片的样子……我最希望看到老研究员眼里的欣慰,但现在想起来那时收获的喜悦很让人心疼。
有的人终其一生拼死拼活,却被别人吹一口气的工夫给打败了。
我痛恨这些多恩人的残忍暴行,更哀叹人类是何其不幸。
“有这局面也是你们活该,”他说,“实际上最大的塑料厂着火燃了一个月,而你们人类做了什么?只是让它烧着。”他说,他平静如初。
我不说话,因为他说的是事实,但不代表我同意他的看法。
他又说:“难道高频率的地震不是你们人类活动造成的?洪灾呢?病毒呢?化学污染呢?不是你们做的?如果你们不谋求人类一时私利,又怎么会有今天?”
说到这儿时我的拳头已经硬了。
“你们人类的读物上到处是人类怎样挽救地球,而实际上呢?你们做了什么来挽救地球?”他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的拳头突然又松了,我很想哭,因为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处。确实,我们好像真的没有做出真正能挽救地球的有效举措,它还是一天天坏下去。
“我们做了……”这话说得很无力,但我还是想为人类正名,我们努力过了,什么办法都试了,我们坏就坏在不知道该怎样向天神乞求才能让它回到两百年前的样子。
“有用吗?”他转身去整理地上的破铜烂铁。
风呼呼作响,大树疯狂地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风很凉以致于我直哆嗦,我把脚往回缩了缩。现在我的脑子因为打击而不太清楚了,甚至有的瞬间感觉自己正做梦呢。
他不想理我,可我还是想追上去和他解释,要他相信人类不是他口中的那样。
风渐渐更大了,有的废品被卷走了,我的一些东西也被卷走了。我看到飞机旁边有东西飞出去了,我赶紧上前查看,发现营养针剂不见了,刚才飞走的应该就是。
我们从前经常上高山密林去考察,十天半个月回不来,所以特地研发了微量高效的营养针剂,以便于长时间在外工作。微量的同时,它们很轻,以致于狂风把它们卷走了。
他看见我到了这边,赶紧过来查看,“怎么了?”他问,他是有点担心的,因为他最近都没有去找食物,而是用我的营养针剂,因为他觉得针剂不会让他痛苦,而食物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