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贞作为一个实诚的人，一刻也呆不住，要把早年恩人的传承续上。
楚烨就给阿海打电话，让派人来接，毕竟刨除酿酒技术，陆贞也就是个普通将近八十岁的老头，大晚上一人不安全。
他还送到门口。
折返回来，陆贞原来的坐位，正坐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
他第一次进店就见到过对方，猜测是陆贞的儿子或者女婿。
中年人正盯着桌上的木酒罐看着，表情仿佛是一个死人一样，看不出任何情绪，但从眼底深处时而闪过的光芒，能看出内心的怨恨。
楚烨心里多少有点底，在自己位置坐下，拔开玉塞在新杯子到了三分之一，捧到中年人面前，坐下后给自己满上。
“就为这酒，他一辈子对妻儿不管不顾，我在很小时候只有他兄弟忌日时才能见到回家。”
中年人张嘴满是怨气，顿了下继续道：“回家只顾着神主牌上挂着的黑白相片悲伤，祭祀所需事物都是母亲一个人在忙前忙后，事情完成后拍拍屁股揍人，全程没有跟我们母子三人交流过。”
“更可气的是，我二叔爷也就是养他长得，比亲爹还亲，死前都没来看一眼。”
中年人说完拿起酒杯，手背青筋暴露，紧接着‘啪嚓’一声，酒杯爆碎，碎片刺破他手心，鲜红的血在黄橙橙的灯光下，格外显眼。
楚烨把被子酒一言而尽，身体紧跟激烈抖动，脑袋晃着。
他深呼吸一口气，弯腰从麻袋里取出医疗包抛到桌中间。
“血算什么？我奇经八脉，早都被失望的怒火充斥了。”
此刻中年人像是个得不到父爱，而充满怨气的小孩子，眼睛毒光闪烁蹬着楚烨。
三个月，和妹妹跟父亲约定，这一趟出去是最后一次，时间限定在母亲忌日，从此以后父亲就得老老实实在家里。
正好今日是约定日期，父亲也回来，结果就被一个小屁孩几句话给拐走了。
可恶，实在该死！
中年人越想越气愤，脸色变得狰狞，桌子拳头咔咔作响。
解放后土匪还没清理干净，好一段时间，社会不是那么安全，为保护母亲、妹妹，中年人跟民国武行大师认真学过功夫。
所以，别看半百了，拳头力量也不是一半小年轻挡得住，何苦楚烨看着就是个身体单薄的少年。
楚烨却面色淡定，从容的倒着酒，在中年人即将起身挥拳的那一刻，才开口：“你母亲是少郎酿的最后一代传人，你父亲学的上篇，是你舅舅教给他的，中篇是你母亲凭借记忆拼凑。”
中年人闻言愣住，脑海记忆在翻涌。
改革开放前，都是公营企业，母亲只是个纺织厂工人，家里过得清贫，还要丧偶式的养育他们兄妹两，以及战争中炸伤腿的二叔爷。
要知道母亲可是识字的，对局势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据说还参加过解放战争。
所以，他们兄妹一直不解，母亲怎么就跟旧社会妇女一样任劳任怨。
印象中，二叔爷也没多少意见，只是有时候说起父亲，也就抱怨不写信回家，告知下情况。
另外，母亲在过世前一两月，早已老年痴呆严重，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嘴里却总是念叨，让他们兄妹不要怨恨父亲。
呜呜……
他明白了，父亲不止是为兄弟家传承奔波一辈子，也是为了母亲。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说。”他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