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林外面的时候,侏儒老道唤出的流金火铃巨剑,气势恢宏霸道十足,当时温乐阳就把他列为除了苌狸、大小兔妖、妖僧三断之外平生仅见的高手。结果没想到巨剑是个银样蜡枪头,和雷心痧一碰,就像只死鸡似的从天上掉下来。随后温乐阳又和侏儒老道扑成了一团,彼此疯狂殴击,一下子摸清楚了他的底细。
侏儒老道比着鸡笼道的掌剑真人青鸟,或许稍强几分,但是比起自尽在温家村的紫雀掌门,差了不知道多少。
不过让温乐阳比较惊愕的是,侏儒老道竟然能从第二层让人晕头转向的禁止中脱身而出。
小蚩毛纠一点也不奇怪,低声告诉温乐阳:“第二层禁制是掠落为了防止红印子的传人被别人挟持才设下的,在第一层禁制被破解后触发,只能算是个以防万一的手段,混乱方向割碎空间耗力太大,不会持续太久,不过这段时间,也足够被挟持的人逃脱了。”
温乐阳把大家都挡在身后,向着侧面退开,和侏儒老道、少女锥子成了一个三角之势。
少女锥子看到温乐阳并没有和自己站在一起,眸子瞬间被伤心与难过充满。
侏儒老道的双眼蔓延着无数血丝,因为刻骨的愤怒甚至都有些凸起,怨毒的目光不停在温乐阳和锥子的脸上游弋,温乐阳心里有数,老道看他的时候,实际在瞪锥子……
过了半晌,侏儒老道才恨恨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掠落啊,狗贼掠落,害我祁连……”他的话还没说完,满脸怯怯的锥子倏地飘到他身前,反手一挥!
啪!一声和着怒吼的脆响,侏儒老道连躲闪或抵挡的机会都没有,被她一击狠狠打在了嘴上。不成比例的身体一下子向后摔了出去,再爬起来的时候,嘴唇豁开了一条血口子,几颗牙齿都被打得粉碎,鲜血迅速从他嘴里涌了出来。
锥子似乎紧张的有些发抖,语气近乎哀求:“掠落是好人,是我地救命恩人,请你…请您别骂他。”
侏儒老道知道自己和这个少女的修为天差地远。根本就不想着还手,身子一挺又从地上跳起来,说话含混不清,但是每一个字都好像被怒火烧红的木炭,被他用力的从喉咙里里挤出来:“掠落是好人?他坑了祁连仙宗整整两千年!”说着,挥起拳头重重的擂击自己的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怒火稍有发泄。
祁连仙宗这次地确是被掠落坑死了。两千年一场黄粱大梦。出人命出力气、付出了多少代地希望。到现在才知道一直是在给人家做嫁衣裳。这口气无论谁憋在胸口里。都会被活活地闷死。温乐阳从旁边轻轻叹了口气。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侏儒老道却在远处把一口和着碎牙地鲜血恶狠狠地喷向他:“小妖闭嘴!道爷就算死也不用你来假惺惺地……”
又是一声和着怒骂地脆响。锥子再次出手把老道打得飞了出去。白皙地手背上染着滴滴刺目地血珠:“他们是来救我地。也是好人。请你不要骂他们。”锥子脸上地表情依旧可怜而无辜。出手却又快又恨。在手背荡着巨力击中老道脸膛地瞬间。她地眼睛才倏地闪亮了一霎。仿佛找到了真正地快乐。
温乐阳和小易同时哼了一声。温乐阳踏上了一步。对着锥子低声喝道:“别再打了!”
锥子难过地短叹了半声。抬眼望着温乐阳。幽幽地说:“我也不想打地。可是他……”
侏儒老道这次没能在一跃而起。而是粗重地喘息着。气流通过溢满鲜血地喉管。发出让人心惊地呼噜呼噜地声音。声音仍充满了硬朗:“祁连仙宗受狗贼蒙蔽……”
锥子身子微微一动。但是最终没再跃过去。而是看了温乐阳一眼。
老道嘿嘿怒笑着继续大骂:“狗贼奸计得逞,害我仙宗,祁连弟子就算化作厉鬼,也要……”
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充满了严厉,好像突如其来的惊雷在天空中炸响,毫不留情地截断了侏儒老道地怒骂:“竖子住
温乐阳吓了一跳,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刚才断喝的居然也是锥子,但是语气中全没有那种既可怜又妖娆地味道,而是充满了凛然的正气。
整儿石林都随着锥子地怒喝沉沉的震荡了一下,一层纯净到极点的雾气迅速的流转起来,锥子身上原先的那种柔弱与无依被涤荡一清,脸上神光流转,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让人绝不敢直视的浩浩天威,片刻前还让人恨不得赶紧搂在怀里好好心疼一番的、衣不蔽体的可怜少女,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只能膜拜、甚至稍微用力看一眼都会亵渎的天之圣女!
此刻锥子的声音里充满了凛然正气:“竖子,口口声声只说祁连仙宗如何,我是天地正气凝结五行真水之身,万万年诛妖定天,身系天下无尽福祉,我若不存则山塌地陷,我若不存则海枯水竭,我若不存则天崩雷涌,我若不存则万灵涂炭!祁连仙宗这一点小小的委屈,也要和我纠缠不停吗?”
说着,锥子的目光倏地瞪向了侏儒老道。
没有一个人能想到,锥子毫无征兆的从小妖精似的柔弱诱惑一下子变成了九天神女般正直凛冽,几乎全都心神失守,脑子里乱哄哄的,只想着跪下磕头。
侏儒老道首当其冲,锥子望向他的时候,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同时觉得一阵剧烈的强光袭来,好像天下的阳光在刹那里都集结到自己的身前!一颗心好像快要被擂破了的皮鼓,跳动的又激烈又无力,哇的喷了一口裹着无数碎块的鲜血,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老脸透着只有死人才有的青黑,眼里却泪水充盈,想要仰天怒啸又想嚎啕大哭,想要破口大骂又想虔诚跪拜……
苌狸师祖的表情随着情绪,会有万般变化。一颦一笑一蹙一叹都会让人情不自禁地陷入她的情绪中,无法自拔;锥子的表情也常常变化,但是无论喜怒哀乐,都会带出柔软的诱惑,就像被浑身湿透的小狗,即便开心也是在瑟瑟发抖中的强作欢颜,让人由衷的心疼,而现在又突然露出无比圣洁、仿佛化身天地正义的另一面。
两个强大到温乐阳无法想象地女子都是一人多面。
温乐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脸蛋煞白的小易。又想了想现在应该还在温家村里重伤未愈的慕慕,心里不合时宜的美滋滋起来了,对他来说,还是单纯来的更加可爱一些。
侏儒老道嘴巴颤抖了半晌,开始大声的干呕,表情愤怒、无助、还有更多的不甘,就好像一头眼睁睁看着狮王咬死自己幼仔的母狮,哭声和着哀号地干呕。
锥子也在片刻之后。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可怜少女,满眼歉意的望着侏儒老道:“现在你明白了?我若不能活过来,天下就要遭难。祁连仙宗两千年的苦心,换回来的是天功薄上的金字煌煌。”
侏儒老道浑身颤抖着,再度抬起头。目光由混沌渐渐变得清澈起来,突然咆哮了一声:“去你地金字煌煌!”随即像被斩断尾巴的暴怒黑熊。一头撞向了锥子。
没人看得到,锥子地眼睛亮了,兴奋而快乐,依旧是反手一挥,侏儒老道刚刚跳起就被打飞,人还没落地,锥子如影随形又是一击。老道再次飞起!锥子第三次欺身而进。正要再度挥手的时候,温乐阳突然挡在老道面前。脸上的伤疤迎合着阳光,微微发红。
如果放开身形。温乐阳的速度肯定追不上锥子的,但是跟上老道摔起的身体倒不是什么难事,祁连仙宗本无大恶,当年无端被苌狸师祖毁了根基,随后因为销金窝又被掠落算计,虽说其中肯定含了拓斜师祖一片他还摸不透的苦心,但是说来说去,祁连仙宗也没犯什么过错,侏儒老道这么惨遭毒打他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了。
温乐阳挡住老道,沉声对着锥子低喝:“够了…….”不料话音未落,身前香风一荡,锥子丝毫没有放慢脚步,裹着几根青绫、近乎半裸地身体向着自己地怀里就撞了进来。
如果修真道是一片大草原的话,温乐阳充其量就是一只有点战斗力地袋鼠,现在有一头裹着青布条的母狮,正含情脉脉地向他怀里扎……
温乐阳立刻手忙脚乱的向后拼命一跳,让出了身后的老道,锥子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纠缠着难过的顽皮,一挥手又打向又羞又愤快要失去神智的侏儒老道。
老道再次飞起,惨叫中身子一挺,被急怒冲散了心防,昏厥了过去。
温乐阳气的脑门上青筋都迸起来了,从半空中接住了侏儒老道,瞪着双眼怒道:“你要不就干脆杀了他。这么折磨侮辱,他没对不起谁!”
锥子停住了身形,满眼被误解的愁苦:“我是要打醒他的,祁连仙宗两千年里,做得是天一般大的功德,他却一味的发怒埋怨,迟早沦入魔道,虽然成不了气候,但是总也会惹出血腥杀戮的。”
温乐阳愣了一下才开口:“祁连仙宗要报仇,自有我们这些拓斜后人接着!就算我现在一刀杀了他也不为过,但是你这么羞辱他……”说着他重重摇头,斩钉截铁的说:“不行!”
在无说不做眼里,温乐阳现在有点装模作样,但是在小易眼里他可帅极了。
锥子顾不得委屈,扬着眉毛重复着:“拓斜后人?”
温乐阳点点头:“两千年从海面上捞起你的那个菜…高人,本名拓斜,是我等师祖!”
锥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极难过的看着温乐阳,毫无来由的说:“你还是不肯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