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感到天旋地转之时，一道金光倏然闯入视野，定睛一看，竟是药蓠胸口的那个手印——我的手印！</p>
“那，我该如何召唤你呢？”</p>
“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咒语。”满天飞舞的琼花间，药蓠托住一朵，转过身来递给我。</p>
“……以风与火之名，我要唤醒这被遗忘的血脉!”</p>
话音刚落，面具男狠狠瞪向我，掌心之力。刹那间，强势的气流迎面而来，将我的头发吹起，我也不甘示弱，腕上青筋暴起，忍受着五脏六腑都要被挤爆的疼痛，怎么都不肯撤手。</p>
于是，晶亮的冰霜转瞬间覆盖我的整只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胳膊蔓延……</p>
“只要我念了，你就会出现么？”我接过那朵花，放在手里端详一阵，又凑近闻了闻。好香啊，那是沉寂了一个严冬的热情与芬芳。</p>
“会，”药蓠牵起我的手，捏紧了说，“一定会。”</p>
“以风与火之名……阿蓠，醒醒…”已然快要冻僵的我，单膝跪地，调动着最后一丝理智。与此同时，面具男右臂上的钢针与零件，正在一个接一个被崩飞。</p>
我没有看到的是，金属手臂断裂之际，一对因熊熊燃烧而掀起层层烈焰的残损翅膀，正在缓缓升起，巨大的阴影很快便将我们全部笼罩。</p>
突然，那翅膀猛地挥来，毫不留情地将面具男打飞出去!</p>
炎热的气流将我身上的冰霜瞬间融化，我晃了两晃，一头栽进不知道哪个人的怀里……</p>
“小昱？小昱！”</p>
枭哥的声音把我强制唤醒，我奋力抬起重得要死的眼皮，却被所见之景吓得陡然清醒，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p>
倒塌的房屋废墟蓠，面具男单膝跪地，边狂笑边咳血。旁边助阵的鬼面人早已逃之夭夭，反剩下一个长发披肩，上衣稀烂的年轻人合拢双翼，一步步朝他逼近。</p>
药蓠双眼血红，胸前的莲花炫目无比，鎏金般的液体自翼稍低落，打在地上，瞬间化成一股青烟，留下一路焦痕。</p>
“我就知道，龙，哪有那么容易死！”面具男喃喃道。</p>
我循声望去，发现面具的一半已经脱落，露出一头炫目的金发和一张棱角分明的白种人脸。</p>
“弗朗西斯？”枭哥脱口而出。</p>
“什么？”我震悚道。</p>
“快，”枭哥拍了拍我，似乎有意让我回避什么，“去把山鬼救下来。”</p>
我一看，才发现洞顶那半截铁锁已经断掉，山鬼整个人吊在离地面十多米的地方，摇摇欲坠。</p>
我只得应了一声，拔腿向城对面跑去。一路上跨过死尸无数，街道两旁，房屋倒的倒，塌的塌。破碎的酒旗横在街头，有的盖在死尸身上，好像漆黑的帆布，一戴面具的小孩正坐在断裂的牌匾下，手里抓着布娃娃一动不动，我跑过去半晌了，回头看他还保持着原样。</p>
突然，一阵强大的气流滚滚而来，尽管，我加快了脚步，但它仍在我身后穷追不舍，很快便将我盖过，波及向整座城。随着一声氢弹爆炸般的轰响，我紧张地停下脚步。</p>
此起彼伏的蠕动声和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从身后传来，我瞪大双眼，完全不敢回头！</p>
“你们真的以为，我就这点儿能耐么？哈啊啊啊……”</p>
弗朗西斯的声音。</p>
“小昱快跑！”</p>
——是枭哥！</p>
与此同时，成了尸卫的鬼面人嘶吼着从四面八方扑来。我急中生智跳上屋檐，紧跑几部跃向半空下垂的铁锁，一把抓住，朝前荡去——无数尸卫跟着我划过的轨迹起跳，又纷纷撞在一起。</p>
它们刚刚跌落，我便脚踩石壁，借助弹力调转方向，朝山鬼荡去。</p>
好在整个过程耗不到五秒，我眼疾手快，松开右手的同时用左手拽住绑山鬼的铁锁，双腿合拢迅速下滑。</p>
就在这时，一股疾风涌来，不等我做出反应，这阵风便被随即抵达的热浪淹没，伴随着房屋倒塌的巨响彻底消逝。</p>
待我反应过来，只见药蓠已然收齐双翼，消然落地，踹开脚下凌乱的焦尸，来到放弃挣扎的弗朗西斯身前。</p>
“好啊，好…可惜，不能看到神明覆灭，生灵涂炭的那一天了…”弗朗西斯表情扭曲，嘴角每抽到一下便会渗出血沫，不等他说完，药蓠便一脚踩住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弯下腰来，二话不说，扬起鳞片倒竖的利爪，狠狠刺进他的心窝——</p>
弗朗西斯闷哼一声，笑容瞬间凝固，身体一下绷紧。与此同时，满城的尸卫都僵在原地，随后，一个接一个瘫倒在地……</p>
一时间，到处都是残肢相撞，碰落之声。</p>
药蓠见状，猛地将利爪抽回，任鲜血四溅，弗朗西斯的身子被带动着前倾后又倒下，冰蓝色双眼在火焰的笼罩下缓缓闭合。</p>
与此同时，在尸卫的包围中，横刀在手，拉开架势的枭哥也抹了把脸上的血，直起身来。</p>
“哗唥！”一声，铁锁因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轰然脱落。我抱起山鬼率先调下。紧跑几步躲过了砸下来的铁锁。</p>
然而在我掀起山鬼面上那层红纱之际，一张惨白的人脸映入眼帘。</p>
“纸，纸人？”我悚然想起先前那小姑娘的话——没想到真应验了！</p>
只是这下半句，竟然，全无印象……</p>
“铜雀锁相知。”</p>
我应声抬头，正撞见枭哥那张古井不波的面庞，只是在血迹的点缀下，显得越发冷傲逼人。</p>
“阿蓠，”枭哥转身，对药蓠道，“辛苦了。”</p>
药蓠那张杀神似的脸上立刻浮现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他凑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纸人落地，我的手被贴上了药蓠的胸口，片刻过后，他身后烧灼的翅膀，长发上笼罩的光晕，胸口滚烫的触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熟悉的温存。</p>
“不好意思，”他指了指赤色的瞳孔，“研究还需要一些时间。”</p>
我“扑哧”一声笑了，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丝毫不介意两人都光着上身。</p>
相拥过后，我俩分开，相视一笑，同时转身扑向枭哥——死气沉沉的鬼域中，三个浑身是血的少年紧紧抱作一团，沉寂的废墟铺展向四面八方。好想就这样，天长地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