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止然点了点头,“你去告诉苏南城先生,就说今晚我没有时间,请他改日再来。”
“六爷,您把华天要来的消息告诉他们,已经够仁至义尽了。苏南城还想找您帮忙,也太得寸进尺了吧?”酩彦压低声音,尽量不让苏幕遮听见。
慕止然摇了摇头,“许多事情都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酩彦挠了挠头,费心理解着慕止然的话,见慕止然上了车去,也来不及细想,赶忙坐到驾驶座上,踩下油门。
不知怎地,天公换了脾气,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来。
透明的车窗上流淌着成串的雨珠,延伸着没有尽头的足迹。她透过窗户,瞧着被淋湿了的青石地面,瞧着加急脚步的来往人群。她悄悄开了车窗,明快的风混合着细雨,滑过她娇嫩的肌肤,五颜六色的雨伞滑过她的眼眸。
车缓缓停了下来,慕止然侧颜看她,没来得及与她道别,就见她开了车门,冲他与酩彦招了招手。
他扬了唇角,笑容不着痕迹。
她一进家门,舟姨娘就慌忙迎了上来,客厅中坐了一排子的人,这么大的阵仗,倒还真是不多见。
她打量着苏挽蕴与秦姨娘不怎么好的脸色,又看了看苏莱归凝重了的眼眸,心头滑过不详的预感。
“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苏挽蕴怒道,苏幕遮看得出来,她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要更愤怒。
苏莱归皱了皱眉,本想制止,却听苏挽蕴又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跑出去干什么?!”
“出事?”她微微蹙眉,目光掠过苏挽蕴涨红了的脸颊,直直看向苏莱归。
苏莱归的瞳孔暗如黑夜,几乎与窗外的夜幕融为了一体。他顿了顿,道:“今天早上碰到了华帮人的捣乱,他们还联合了日本人,把我们的货物都扣下了,光是今天一天,我们的损失就是不可估量的。”
她心头一紧,“爸爸呢?”
“爸爸去找慕止然了,希望他可以帮忙。”
舟姨娘见她大概了解了事情,忙握住她的手心,眸里雾气缭绕,丹唇微启,“你和慕六少爷关系比较好,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苏幕遮摇了摇头,心想着刚才她坐在车里时,酩彦与慕止然恐怕就是在说这件事。
“要不你去见一下慕六少爷,让他帮一下忙吧?”舟姨娘试探性地问道,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如果你自己不乐得去,我陪你一起。幕儿,我知道你性格倔,可是这次是关乎于我们生死存亡的关头。”
“我去吧,我和慕六少爷也很熟的。”苏挽蕴不甘示弱,插口道。
秦姨娘拉住苏挽蕴的胳膊,冲她使了个眼色,她这才闭了嘴。苏幕遮想了想,道:“我今天去校庆碰到他了。”
舟姨娘面上一喜,“然后呢?你可有和他提起,让他帮帮我们?”
“这倒没有,我们在聊一些别的事。”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都火烧眉毛了,你们不聊这个,聊别的?”秦姨娘气不打一处来,直道,“我们大家平常再怎么不和,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这种关头你怎么能还这么任性妄为!”
苏幕遮蹙了蹙眉,“我怎么任性妄为了?秦姨娘你这话倒是说得好笑了,我去校庆之前可不知道今天遭了华帮人捣乱的。”
秦姨娘瘪了瘪嘴,没了话。
舟姨娘忙握住苏幕遮纤细的皓腕,眸中升腾起一片缭绕的雾气,“好了,夫人也是着急了,才会说这些的嘛。幕儿你去不去劝慕止然,倒是给句话,如果要去,我陪你一起,好让你心里能有个底。”
“我不去。”她想都没想,便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爸爸已经去了,我去和他去的结果是一样的。”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也不想想苏家给了你多少东西!你……”
还没等秦姨娘抱怨完,她就头也不回的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去。
屋外那绵绵的雨丝依然愁煞万人,落叶被雨滴敲打的声音好像在她心中回荡了满怀忧伤的乐曲。她倦怠地躺在床上,目光触及了往日的迷茫。
她虽然没有开口问,但心里却清楚,慕止然一定不会趟这浑水,毕竟他还要听他父亲的命令,不再与萧震林起什么过分的争执。
阳光不再温热,微风不再躁动,翠绿的枝叶似乎一夜间变了颜色。薄暮时分,静籁无声。
她揉了揉眼睛,起床拿水喝。
苏公馆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她悄悄侧身,躲在水晶宫柱之后,眼见着父亲一脸疲惫,他狠狠地坐下,沙发瞬间凹陷了一块。
舟姨娘本在沙发上小睡,立时起了身,迎过来帮苏南城揉着肩膀,又命丫头奉上了清茶,一解他的苦闷。
苏南城默了默,方才道:“昨晚我去找慕止然了,他本推脱没空,我就不走,他到底是个软心肠的人,最终还是见了我。”
“那结果呢?”舟姨娘忙问道。